乌金血剑(13)

唐小组扑哧一笑,看穿了他的心事道:“不用怕,这些人参都是特价货。”

她笑起来如鲜花盛放,看得风亦飞傻了眼,只觉生平所见虽美景无数,可是比起眼前都大为逊色,—时忘了答话。

小伙计棒着一大札参从铺后出来,看去最少有三四斤。

唐小姐娇声道:“这位公子全买下了。”

风亦飞什么也给人唤过,例如“飞儿”“小飞”‘阿飞”‘小兄弟”,却从未给人尊称为公子,尤其出自这么—位千娇百媚的少女口中,心中一阵奇怪难言的温暖,呆了半晌才省起自己哪有钱买参,脸子攸关,吓得跳起来道:“噢!

我先走了。”头也不回,往轩外冲去,脸上火辣辣一片。

出到轩外,松了一口气,脚步声从后传来、风亦飞回头一看,唐小姐满脸娇嗔从后追上,拿着那一大包人参,娇呼道:“你怎么了!”把人参一把塞进他怀里。

风亦飞自然双手推去,恰好按在她纤纤玉手上,肌肤相触。

两人同时一震,唐小姐垂下头来,风亦飞比她略高半头,刚好看到她嫩滑雪白的后颈红粉花飞。

唐小姐缩手退后,抬头深望他一眼,跟着低头浅笑,转身一溜烟跑了,她的声音远远飘送回来道:“这就当作当日让你惹上麻烦的赔偿吧。”

风亦飞知道她说的是当日追她时,为了救老妇惹上了皇府高手的事.其时她在旁目睹—切,叹了—口气,人世间机缘巧合,若非遇到她,一切事情可能不是循这个方向发展了!宋别离也不会命丧于此,铁隐安然在工场内铸剑,慕农亦不用吃手上的参。

世事真的有个“如果”吗?

这几天的事情,令这特别的青年思想上生出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开始思索一些人生的问题。

回到慕农家时,慕农精神回复了大半,只是仍有点衰弱。

慕青思毫无怀疑接过几斤上等人参,便拿去弄给父亲喝。

慕农深深望了风亦飞数眼、神情—动道:“亦飞,伸出左腕来。”三棍指头搭在他左腕处,一边问他这几天练功的情形,问得非常详细,沉吟一会后道:“你的进步令人昨舌,就像是一个穷人,忽然间发现了自己是大富翁,而我就是教这大富翁用钱的人,这种怪事我还是第一次遇上,不知你究竟服了什么奇珍异果,致有此奇遇,唉!不过仍是可惜。”

风亦飞道:“可借什么?”

慕农道:“你体内的热毒,虽经我指引,化去了大半,变成体内的真气,可是核心处仍是郁结难解,将来恐怕造成祸害,其次……”

风亦飞问道:“慕老师,说吧!我是生活在山林里,观察万物的起始生灭,发现了凡物必有生死,就像春去夏来,秋尽冬临,这是天地之理,所以我对生生死死并不放在心上,你即管说吧。”

慕农听得脸容一动,道:“好!难得你有这种体会。”沉吟了一会,才找到了说话道:“我和萧长醉两人,昔日……

唉!都是不提那些旧事了,总之我们曾合创了一套名为‘阴阳壁合大法’的武功,对敌时不但能威力倍增,尤其是内中包藏了一今大秘密,这完全是意外的产品,是创造这大法时没有想到的。

“这大法不但可以对外,还可对内,只要配合得宜,能把一个人脱胎换骨,变成不世高手,只是有个条件,就是这人必须‘火通奇经八脉’。”

风亦飞奇道:“什么是火通?”

慕农道:“这是上乘先天气功和下乘后天气功的分别了,一般武林高手,即管开宗立派,内功深厚,真气在体内自动流转,随心所欲,也只是‘气通’的境界。但真正晋人宗师境界的高手,修的是上乘先天真气,流转体内的除气外还有一种奇异的‘真火’……这火和气之别,决定了先天和后天的高低,真是差之毫里,谬以千里,尽管以我和萧长醉等自命不凡,但离先天真气的境地仍是可望不可即,你虽是初习气功,可是已奇怪地具有先天真气的底子,但要说到火通奇经八脉,不知要待到何时,所以这是第二可惜,否则,欧阳逆天也会头痛上一会。”

两人又再说了几句,风亦飞才告辞离去,心中接着阿员,不期然来到阿贵家处,阿桂妹正服侍贵妈吃药,原来她忆子致心血郁结,病倒床上。

风亦飞心中一热,往恶兽林奔去,人到林里,高声叫道:‘‘阿贵!阿贵!快出来,你娘病倒了。”一边走,一边叫,直至力竭声嘶,才坐了下来。

山林里宁静如常。一些动静也没有。

风亦飞心下沮丧,站起身来往林外走去。

他往山下走时,阿贵从隐身的地方走了出来,想叫风亦飞,又叫不出声来,眼泪在眼角滴下来,最后一咬牙,向风亦飞身影隐没处追去。

还差一点走出恶兽林时,阿贵摹然全身一震,回头急走,原来路边有两名大汉闯了出来。

阿贵心想只要逃进林里,休想抓得到我,忽尔眼前一花,竟然撞进一个人的怀里,阿贵骇然后退,喉咙已给人捏着.阿贵心中一阵绝望,死命狂叫,声音一发即消,跟着是喉骨碎裂的声音。

风亦飞摹地停下来,他自习内功后,耳目一天比—天灵,捕捉到阿贵临死前的短促叫喊。

风亦飞往回急奔,升起不祥的预感,刚扑入林,阿责仆倒路旁。

风亦飞悲呼一声,扑了上去,他不知若非他来得快,那批凶人不及毁尸灭迹逃去的话,阿贵恐怕连尸骨也不存风亦飞一把抱起阿贵,后者在弥留之际,口唇颤动,像有话要告诉他。

风亦飞悲愤万千,将耳朵贴上去。

“盐……盐……”

头一侧,一个纯良的青年就此含恨死去。

风亦飞抬头望上天上,蓝天白云,世界仍是那样美好,可是人世间却尽是这等弱肉强食的不平事。

风亦飞抱起阿贵尸身,一步一步沉重地往村中走去。

他知道他和以前已不向了,以往他只想捕猎魔豹,由今天开始,他要向所有恶势力宣战。

帅可夺也,志不可夺。

第五章 奇谋妙计

圆月高挂天上,色光洒下,把大地披上—片金黄的幻裳。

风亦飞挨坐在柴房的门旁,—股深沉的悲哀,侵蚀着他的心灵,他并不只是为好朋友的死亡忧伤,而更是为生和死间的界限而愁思。

从没有这么接近死亡。

宋别离的死,虽令他悲愤,但宋别离始终是个隔离得很远的形象,而且他的死是浪漫的,死只是武道上自然而然的—个归宿。

阿贵的死却是凄惨无伦,一个锐意求生的人被剥夺了生存的权利,阿贵家人的悲泣,毒蛇般咬着他的心。

生命究竟是什么?

卧在禾草上田仲谋道:“不要想了,空想何益?”

风亦飞眼中闪过仇恨的光芒道:“他们究竟为了什么事、非杀他不可?”

田仲谋舒—口气道:“正如阿贵死前说的,是‘盐’。”

风亦飞洒道:“盐算是什么?就算阿贵偷了他们的盐,或犯了错,亦罪不至死,而且我相信阿贵不会做这种事,我太明白他了。

田仲谋不能置信地道:“你是扮无知还是真的无知,这处是近海的产盐区。盐脚踩即是,当然没有人会放在心上,但若是运回内陆缺盐的地方,盐便像黄金那般珍贵。”

风亦飞一怔道:“你指是偷运私盐,那是杀头的大罪。”

田仲谋叹道:“只要有利可图,谁理得杀头,而且川南城这帮偷运私盐的人,势力四通八达,当今皇上也忌他们三分。”

风亦飞道:“刚听你说话有纹有路,不一会又胡言乱语了.皇帝老儿说要杀谁,谁的头颅还可保在颈上。”

田仲谋摇头道:“无知少年毕竟不像我这有知成年,皇上要杀个寻常官儿,当然像吐痰般那么简单,可是当这牵涉到拥兵自重、势力与日俱增的皇弟朱胜北时,问题就不是那样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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