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肝生活技能(286)

作者:肥鸟先行 阅读记录

而王阳明更进一步,认为“致知”就是致良知,“格物”就是正物,于是将“格物致知”说成“致知格物”,也就是“致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

所以苏泽说到了致良知,李贽就知道苏泽是知道心学的,他立刻高兴的讨论起来。

“汝霖,我近日研究《荀子》,其中有‘冰,水为之,而寒于水’这句,略有所得。”

“请赐教。”

李贽说道:“汝霖你可知道制盐的卤水?这冬日卤水和普通水一起放在屋外,普通的水结冰而卤水不结,岂不是说卤水和冰一样寒?水和冰一样寒,是不是荀子错了?”

苏泽倒是一点不意外李贽说出“荀子错了”这样的话,从李贽的一生来看他一向是蔑视权威的人。

不过这样的聪明人,也最容易钻牛角尖,喜欢吊书袋扣字研究,最后陷入到了空谈的哲学思辨中。

而如今的心学就这样的趋势,人人都在讲究格物致知,可是谁也说不出到底要怎么“致良知”,一切讨论都陷入到空谈中。

不过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来李贽非常善于观察,他已经发现了饱和溶液的冰点低于水这件事。

苏泽摇头说道:

“不是荀子错了,是朱子、阳明先生都错了。”

李贽本来习惯性要反驳苏泽,这是他在南京和人辩经养成的习惯,他刚刚张口,却听清楚了苏泽的话。

“什么?!”

原以为自己说荀子错了,苏泽会惊骇,可是苏泽竟然一口气将朱熹和王阳明都驳斥了。

要知道荀子在儒家的地位本来就比较尴尬,他的作品很多儒生都是不习的,这位也就是说起来地位高,其实在大明儒生心中的地位是不如王阳明和朱熹的。

这两人,一个是大明朝科举官方思想,一位是儒家新圣,现在苏泽竟然一口气说他们都错了?

狂!

李贽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狂徒!

没想到苏泽如此温文尔雅的外表下,竟然有如此狂妄的思想!

不愧是我家甥婿!

在南京国子监辩经无敌手的李贽,燃起了辩经的兴致来。

但是辩经不是比谁的立论怪异就能获胜的,还需要能将对方说服,最少也要驳倒对方的论点。

李贽挺直了身体,做出一副战斗姿态,他举手说道:“汝霖请讲!”

苏泽淡淡的说道:“格物是格物,致知是致知,明明是两种东西,先人不解其意而混为一谈。”

看到李贽在思考,苏泽继续说道:

“就以冰水为例,我在南平曾经以热胀冷缩为原理制作一物,名为温度计。”

苏泽讲解了温度计的原理,然后说道:“若用温度计来测,卓吾先生的问题不言自明,混合盐卤的水结冰的温度要比纯水要更低,才有水结冰而盐卤不结冰的情况出现。”

李贽心头狂震,他虽然没见过温度计,但是听了苏泽所说的原理,也觉得这个东西可行。

是啊,如果温度可以定量,那自己那个问题就不需要研究了,只需要记录结果就可以了。

苏泽说道:“格物,就是穷究物之理也,而物理是什么?是不变的大道。”

“水沸而腾,水冷结冰,这些都是物之理,物之理是恒常的,不以人的意识而有任何变化。”

这句话虽然有些前卫,但是苏泽说的水遇冷结冰,遇到热沸腾,确实是恒定的,是人的意识无法影响的,他不由的点头。

苏泽又说道:“格物,就是穷究物之理,而物之理要从什么地方入手?从现象,从规律,从数据,从简单规律推导复杂规律,研究物之理不需要圣人经义,只需要根据规律总结推导就行了,所以有的匠人不懂圣人之言,却能明晰物之理,这不是更说明格物和圣人古训都没有任何关系吗?”

李贽心头狂震,苏泽这一套理论实在是太违反他的常识了,可是他又似乎没办法反驳。

苏泽又说道:“接下来就是致知。知,万民之识也,所谓致知应是致万民之识,这是研究人心的学问。”

“往小处说,明事理,求良知之心,都是这样的学问。”

“往大处说,如何治理手下,如何判决案件,如何管理财货,都是研究人心的学问。”

“致知要读圣人之言,要学前人之例,要学史政之要,最重要还是明辨人理,顺应人心,这些都是需要根据时情世情随时调整变化的,又怎么能和格物混为一谈?”

“所以晚辈才说是朱子和阳明先生都错了,格物致知,就是格物和致知两门学问,用恒定不变的自然之理来解释善变的人心不行,用人心道理的思考来解释自然之理同样是不行的。”

李贽结结巴巴的说道:“也就是说,成圣之途,是两条路了?”

苏泽点头说道:“当然,穷究万物之理能成圣,明辨万民之心也能成圣!”

李贽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等等,汝霖,你说天理恒常,这天星运转感应人心,这不就是人心影响天理吗?”

苏泽斩钉截铁的说道:“天星运转乃是天理,和人心何干!”

看到李贽不相信的样子,苏泽说道:

“天星运行,我可算之!”

第217章 思想的星火

李贽看着苏泽,苏泽的话再一次颠覆了他的三观。

天人感应,发源于汉代的谶纬学,这是汉儒董仲舒套在皇权上的一道枷锁。

好嘛,苏泽不仅仅推翻了朱熹到王阳明以来的格物致知体系,如今连儒学的根子都要刨了。

李贽确实狂妄,可是他从没有想到苏泽竟然能狂妄到这个地步!

好!

李贽本来就喜欢这些离经叛道学问,他问道:“汝霖要怎么算?”

苏泽指着天上说道:“算日。”

“算日?”

李贽没想到苏泽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不过他很快就理解了,太阳是整个天空中最大的星体,也是对人类最重要的星体。

中国古代儒生对于星体运行的理解,其实是超过同时代的西方人的。

从秦汉开始华夏先人就开始编制历法来指导农业生产,在汉代王充写下《论衡》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到日和月不过是挂在天上的两个星体罢了。

苏泽说要测日,李贽继续问道:“要怎么测?”

苏泽指着外面的一棵树说道:“测日影长度,卓吾先生,苏某可以计算出任何时刻的日影长度。”

李贽再次愣住了,测日影长度?可以算出任何一个时刻的日影长度?这才李贽听起来简直就和玄学差不多,这个也是能算出来的嘛?

“这和天星运行有什么关系?”

苏泽让方爱竹拿来纸笔说道:“那自然是有关系的了,卓吾先生请看,这是我们所生活的地球。”

苏泽在纸上花了一个球,继续说道:“这是黄道和赤道的交角。”

李贽点点头,他是博学多闻见称,明代虽然禁止百姓私习天文,但是士大夫偷偷研究天文的其实也不少,南京国子监更是有天文学的藏书。

黄赤交角就是古代天文学家计算出来的地球自转偏转角度。

接着苏泽画出一个更大的圆球说道:“这就是太阳。”

苏泽画出地球绕着太阳旋转的轨迹说道:

“地球环绕太阳公转,因为地球绕日而行,地日变化,夏近冬远,所以才有了四时变化。”

李贽点点头,这个也是他能理解的内容。

“而地球自转则产生昼夜变换。”

李贽再次点头,古代天文历书中也有这样的内容,先民编制历法的时候,就已经研究明白了这个道理了。

此时苏泽已经将图画好,他又在图的角落中花了一张小图。

“遮光为影,拿烛台举例子,若是在屋内立起一根烛台,再立一根柱子,是不是只要知道烛台和柱子的位置,已经柱子本身的高度,就能算出柱子的影子长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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