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将暴君认作娘+番外(26)

作者:菊子鸟 阅读记录

今儿月萤学了十个字,读《三字经》被段太傅夸奖,说有进步。

钟离玉:“萤萤真厉害。”

月萤笑笑。

“累不累?”

“不累。”

“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很好。”没有做噩梦。

月萤再度回答,这个问题,早上钟离玉送她去上学时就问过了,前些日子也是每日两问。

钟离玉静静注视月萤,眸光隐有期待的深意。

月萤与钟离玉对视,大抵是钟离玉的青色眼圈过于显眼,月萤问:“娘亲,你没睡好吗?”

钟离玉不在意道:“没有的事。”

“你要注意休憩,不可劳累。”

钟离玉摸摸月萤的头,笑道:“朕知道了。”

他家萤萤又温暖又贴心。

胸口盘旋的焦躁隐隐淡化,再见乌压压的天穹,钟离玉忽然没那么讨厌了。

但这种感觉并未存在多久。

因为今天月萤照旧没有主动牵他的手。

傍晚,雨如约而至降临。

钟离玉屏退掉殿里伺候的人,今夜不打算去配殿。

记起月萤的话,钟离玉躺在床上睡觉。

岂料等待半夜时,天空无声无息间破开一个大洞,无数雨水倾泻,席卷大地,雨越下越大,即便关上所有窗牖,哗啦啦的泼雨声仍然透过厚重的墙壁闯进钟离玉的耳朵里。

钟离玉睁开眼睛,他不讨厌下雨,但讨厌大雨。

湿冷,冰寒,窒息,恐惧。

甩不掉的暴雨声变成一根根的刺,通通钻进钟离玉的脑袋里。

钟离玉觉得冷,有无形的冷风灌进来,如附骨之疽。他眯眼,不可豁免想起那群道貌岸然的杂种方士,钟离玉阖目,掩去眸中的厌憎暴戾之色。

蓦然,一记闪电闪烁而过,钟离玉身体一震。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在天地间炸开,“轰隆——”刹那间,雷声大作。

钟离玉厌恶雷雨。

猛烈,混乱,刺耳,尖叫,鲜血。

可憎的侍卫,被抓住的孤煞幼童,追上来的疯女人,突如其来的暴雨,一道血腥的闪电,混杂猩红血液的雨水。

雷声滚滚,痛苦的回忆紧随其来。

也在这时,钟离玉头疾发作。

顷刻间,钟离玉头疼欲裂,眼中爆出血丝,他暴躁地揉按自己的太阳穴。

耳鸣间,钟离玉好似听到了杂乱无章的话语。

疯女人、孽种、祸害、天煞灾星、妖孽......

一个又一个的词砸在钟离玉头上,撕开血淋淋的一幕,使得他心中暴戾膨胀,杀意大振。

钟离玉发病了,不单单是头疾,还有自己的疯病,再克制不住杀人的欲望。

正要取剑时,他在桌上看到自己尚未完成的绣品。

钟离玉垂手,隐隐约约间想起自己的身边好像养了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钟离玉颤抖着身躯把缓解头疼的药拿出来,不巧一个手抖,瓶子里的药全掉在地上。

钟离玉面无表情凝视半晌,最终起身,用鞋子狠狠碾碎地上的药丸。

紧接着钟离玉满脸阴鸷地走出宫殿。

守候在外间的洪石见钟离玉出来,嘴唇哆嗦:“陛下......”

话未尽,洪石就对上一双渗血一般的双眼。

彼时的钟离玉披散头发,面部剧烈抽动,像是在抑制什么非人的痛苦,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气息,形同血海里走出来的夺命恶鬼。

对视不到半息,洪石立马低头,心惊肉跳,寒毛直竖。

洪石对今日的情况有心里准备,可是他没想到钟离玉的状况会这般眼中,就在他以为自己这回要丢了性命时,头顶恐怖的气息却渐渐消失了。

跨过门槛时,钟离玉一脚踹翻了盛满蜡烛的鎏金铜灯树,扔了手里的空药瓶。

第17章

钟离玉根据模糊的记忆,只身来到配殿,站定在月萤床榻边。

床头留的一盏灯早已熄灭。

他撩开帐幔,静静打量睡梦中的月萤。

一道闪电划过,白光透过窗纸照进来,使得钟离玉看清月萤的脸。

脑中混乱的记忆在横冲直撞。

他一动不动,肤色白得不正常,衬得双目和嘴唇殷红如血,没有人知晓他盯了多久。

黑暗中,钟离玉俯身,冰凉的手一寸寸靠近月萤露出来的纤弱脖颈。

这个世间喧闹残酷,处处充满痛苦,荒芜枯败,他毫无留恋,该带她走了。

就在渗寒的指尖触到月萤的脖子时,一声“娘亲”从月萤嘴唇里溢出来。

钟离玉动作一顿,手背迸出狰狞鼓胀的青筋。

猝然间,他想起来更重要的事——床榻上躺着的是他的“女儿”,是他的孩子,他是她的娘亲。

为娘的,怎可剥夺孩子活的权利?

虎毒不食子。

岂可杀?

那个疯女人再怎么打他,可她从未真正下手杀过她,有时候还会温柔地抱他,问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安稳么,有没有人欺负他。

更何况,在他被皇帝抓去当祭童的时候,那个女人疯疯癫癫地跑出来,一腔孤勇地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他。

钟离玉想,他不能连一个疯女人都比不过。

保护孩子是为人母的天性。

可他做了什么?

推她,吓她,要杀她,害她受伤,害她做噩梦,要害她失去性命。

钟离玉心里骂道:你不是人,你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你不配为人母,不配被叫娘。

有一行悔恨的清泪自眼角滚落。

钟离玉面无表情扇自己的脸,仿佛感知不到疼痛,连扇了好多下。

也不知是扇巴掌的响声太大,抑或是外头雷声贯耳,月萤被吵醒了。

迷迷糊糊间,月萤转动眼珠,注意到床边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月萤迟钝两瞬,旋即便吓得尖叫起来:“啊——”

钟离玉垂手,哑声道:“萤萤。”

听到熟悉的声音,月萤大脑空白顷刻,复而揉揉眼,试探道:“娘、娘亲?”

闪电掠过,月萤看清钟离玉的脸,顿时松一口气,她起来。

又是一道闪电过去,月萤这才注意到钟离玉嗜血的目,惨白的肤色,满是红印的脸颊,乍然惊慌,小声道:“娘亲,你怎、怎么了?”

钟离玉没说话。

见状,月萤不知所措。

冷不防间,钟离玉道:“萤萤,外面在下雷雨。”

月萤弄不清楚情况,乖乖道:“是、是的。”

钟离玉:“朕不是人。”

“朕对不住你。”

“萤萤,娘错了。”

“......”

连串而重复的话落下,月萤措手不及。

不等月萤深入思考,钟离玉拧眉,烦躁道:“萤萤,好吵。”

“好吵。”钟离玉浑身发抖,眼里又溢出红来,通身的气息惊变。

闻言,月萤用她聪明的脑袋瓜子想了想,以为钟离玉是嫌雷声大,于是膝行至床边,笨拙地用两只手捂住钟离玉的耳朵。

钟离玉的耳朵冰凉湿润,月萤的手掌心干燥而温暖。

钟离玉愣了,眼里的红不再增长,暴戾的情绪也一样,好似是得到期望已久的安抚,变得安分守己。

“现在,好点了吗?”月萤轻声问。

钟离玉迟迟没动静。

月萤没得到回应,也不知该怎么办,偏偏她又没其他法子,只好维持原样,就捂着钟离玉的耳朵不动。

不知过去多久,月萤双手和双腿渐渐酸胀起来。

可钟离玉没发话,月萤就没撒手。

直到她撑不住了。

“......娘亲,要上来睡吗?”

钟离玉动了,月萤放下手。

他伸手,轻轻推月萤,示意她先躺回去,月萤会意,躺回去后往里面挪,空出一大片地方。

钟离玉为月萤盖好被子,月萤记起适才碰到的湿冷感,猜测钟离玉过来时淋到一些雨,提醒道:“娘亲,打湿的衣裳要、脱掉,还有鞋子。”

钟离玉依言,脱衣褪鞋,慢慢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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