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余恨(102)

作者:松风 阅读记录

“哼,”屏风后传来沈涤尘的一声冷哼,“沈柏琛的军队都已经打到璋州了,酸腐的老匹夫竟还在此处为难国母。”

他的语气凌厉,压迫感却强。刚才说话的那位大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磕得“哐哐”响。

“陛下!祖宗的礼法不可废啊!”他大声道。

沈涤尘向来不看这些,他只是轻描淡写地下令:“拖下去,脊杖十三。”

禁军将这位大人拖出殿外,仍能听到其高声谏言:“陛下!祖宗礼法!女子不可干政啊!”

此时黄门令再次尖着嗓子喊:“跪!”

殿下一众臣子皆跪,大声呼道:“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说说吧,”沈涤尘道,“沈柏琛是如何从瞳州打到璋州而无一点消息传出的?”

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只有程将军和兵部尚书赵一阳面色如常。

我低声向屏风后的沈涤尘描述众人的神态,听完之后他略一沉吟,道:“你让赵一阳说说看。”

“兵部尚书赵一阳赵大人,”我道,“你来说说看。”

赵一阳走到殿中央,双手抱拳,道:“回禀陛下娘娘,瞳州与璋州中将隔了一个崖柏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地势险要,是一处天险,易守难攻。若我是沈柏琛,我不会在瞳州起兵。我会越过崖柏郡,到璋州去。璋州物产富饶且紧临宛州,既能让应京措手不及,又有充足粮草供应。所以臣以为,瞳州与崖柏郡未传出消息,应是沈柏琛已经买通的璋州的州牧刺史,从璋州起的兵。”

“现今的璋州州牧和刺史分别是谁?”我问。

立在一旁的父亲开口道:“璋州州牧杜奔,刺史卢全岭。这二人都非世家子弟,寒窗苦读多年,靠着科举入了先帝的眼。两人有些同窗之谊,但无派系,也不曾入那位皇子王爷麾下,可以说是朝中纯臣。”

“哒,哒,哒”沈涤尘手指轻轻敲击着凭几,扳指与木料碰击出声响。

第108章

“杜奔、卢全岭。”沈涤尘在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然后问我:“户部尚书徐晏礼可在?”

因为徐时笙的关系,徐晏礼曾多次出席过宫中的家宴,我自然是认得他的。只是扫视一圈,我的目光便在人群中锁定了他。

“徐大人。”我道。

他闻声出列,恭敬地立在台阶下:“臣在。”

沈涤尘又对我道:“你看看正三品官员之中可有一个高大魁梧,满脸胡须的。这是吏部尚书刑柄。”

刑柄这人特征明显,十分好认,我很快就在三品大员之中找到了他:“刑大人。”

刑柄亦出列,恭敬道:“臣在。”

沈涤尘道:“沈柏琛能在璋州起兵,必有内应。去查查,这二人是哪年入仕,同窗都是些什么人,在朝中都与谁有往来。还有家住何方,家中父母妻儿如何。”

“是!”徐晏礼与刑柄道。

“陛下,”一位老臣站出来道,“现下最要紧的,是出兵迎敌呀!”

沈涤尘说的没错,这些老臣中,绝大部分酸腐得可笑。

“呵,”屏风后的沈涤尘笑道,“佟老,劳您替朕去征些兵来吧。”

刚才还让沈涤尘出兵迎敌的佟老愣在原地,不确定地问道:“什么?”

“朕说,”沈涤尘提高声音,“劳烦佟老替朕征些兵来吧。”

“这、这……”佟老又急又臊,最后甩袖重重一声叹息“唉!”

宋云朗和李陟遐刚率铁骑离京,璋州军正与沈柏琛打得如火如荼。应京城外虽驻扎着神威大军,但神威军认符不认人,张念不在应京,仅凭沈涤尘手上的半枚虎符是万万调不动神威大军的。

庸州倒是离得近,也有精兵驻扎,偏偏沈庭风现下只身一人在应京。就算他回庸州率兵驰援,来回也需三、四日。以沈柏琛现在的势头,仅凭璋州那点微薄的兵力,断然是抵挡不住。

现下沈涤尘手中只有柳道可率领的禁军和程将军麾下的护城军,护城军中又多是世家送到军营里的纨绔子弟。这如何能承担得起护卫应京的重任?

沈柏琛是蓄谋已久,看准了这样的时机才迅速在璋州这样的地方起兵,就是要打应京一个措手不及。

沈涤尘如何不知道应该出兵?眼瞅着沈柏琛就要打到宛州来了,如此短的时间,哪里有兵可出?

就连我都知道沈涤尘此刻定然是为此头疼,这位佟老却当众催促他出兵。可真是站在说话不腰疼,也不怪沈涤尘给他难堪。

此刻父亲站了出来,对着屏风道:“陛下,虽说璋州与宛州相连,但距离应京还是有些距离。何不一边求援一边征兵?我朝成年男子皆服兵役,有些刀剑功夫在身上。临时组建成队伍,多少能抵挡几日。只要能争取抵挡到有两支精锐来援,那局势将大不相同。”

听了父亲的话,沈涤尘没有丝毫犹疑,立即下令:“立即安排人通知宛州各郡,成年男子立即整备入伍,必要时只要是男子,高过马鞭都可征用,务必尽全力抵挡叛军。金翎卫编入守城军,由程将军统领指挥,加固应京城墙和城门,一切以应京的安全为先。贤王和陈翀兵分两路,即刻启程庸州、邑州,率兵驰援。”

还不等人应答,他紧接着问:“荣王现在如何了?”

刑部的罗永答道:“收押诏狱,只待秋后问斩。”

稍许的沉默之后,沈涤尘轻描淡写地更改了荣王的刑期:“明日便斩了吧,今日把告示贴出去,朝廷官员也好,商贾布衣也好,都去看。”

“那荣王的封号……”罗永向他请示。

“不必更改了,就让他带着荣王的封号去吧。”沈涤尘淡淡道。

这自然是做给璋州的沈柏琛看的。明摆着告诉沈柏琛,你纵是皇家贵胄又如何,胆敢反叛,一样是死路一条。

现在还不是农忙的时节,因为璋州传来战乱的消息,人心惶惶,许多商铺也都关门囤货了。

百无聊赖的人最爱热闹。这种时候,荣王斩首的消息一传出,刑场挤满了人,其中不乏黄发垂髫。

我陪同沈涤尘站在城楼之上遥看刑场。由于他没有明示行刑的时间,监斩官派人前来请示。

我看了看身旁的日晷,还不到午时。

帷帽遮住了沈涤尘的表情,他亦转身向日晷,我猜测他应该也是在看时辰。

“再等两个时辰吧。”沈涤尘道。

来请示的差役互相对视一眼,没有离去。

别说他们了,再过两个时辰天都快黑了。哪有天黑才问斩的?

可沈涤尘不再出声,无人敢质疑,他们二人只得领着这话到刑场去回禀。

“走吧,”沈涤尘揽过我的肩,“还有许多要务尚需处理呢。”他带着我走下城楼。

时间随着地漏的滴答声一同流逝,我看书看得乏了正倚在榻上打盹。突然听闻桌案那边的沈涤尘问道:“何时了?”

我用手撑着坐起身,看了眼旁边的滴漏回道:“申时过半了。”

沈涤尘点点头,将手中的笔搁置,叫来陇客,对他道:“陇客,找人去刑场,将监斩官叫来回话。”

“是。”

很快陇客领着监斩官到殿门外,隔着门,沈涤尘问:“荣王如何?”

门外的监斩官答:“脸上无甚波澜。”

沈涤尘重新提起笔,道:“那就过了亥时再斩吧。”

谁也不明白他是什么用意。待监斩官离去,我问他:“陛下在等什么?是想留荣王一条性命吗?”

沈涤尘只是笑笑,顾左右而言他:“皎皎你若是困了就早些安置吧,一切等明日再说。”

我重新拿起身边翻到一半的书,道:“我还不困。”

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快到亥时,沈涤尘又再次让陇客把监斩官传唤到门外,问:“荣王如何?”

监斩官道:“荣王在刑场破口大骂,骂得不堪入耳,都是些大逆不道的污秽之言。请问陛下是否要即刻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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