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余恨(128)

作者:松风 阅读记录

“怎么好好的全湿透了。”许嬷嬷将灯笼塞到沈涤尘手中,不假思索解开自己的衣袍,又将沈涤尘的湿衣服脱下,把他整个人都裹进薄棉服中,自己则只着单薄的中衣。

她一手抱着沈涤尘换下来的湿衣服,一手拉起沈涤尘的手:“殿下,你帮老婆子提着灯笼,咱们去换过了衣服再回殿上。”

“好。”温暖从被牵着的手传遍全身,沈涤尘终于不再打颤了。

主仆二人收拾妥当,重新回到席间。沈涤尘径直走向站在自己母亲钰美人身边撒娇的沈柏琛,双手用力一推。

事发突然,沈柏琛来不及反应被推得跌坐在地,手肘撞上桌角,疼得他哇哇大哭。

钰美人地位低微,性子也弱,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如何反应,一时间愣在原地。倒是皇帝见到了,冷着脸厉声质问沈涤尘,道:“如何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兄弟。”

沈涤尘站在沈柏琛面前,冷冷看着哇哇大哭的沈柏琛不发一言。

皇帝重重地放下酒杯,道:“朕问你话,你听不到吗?”

一旁的皇后拍了拍皇帝的手背以作安抚,温柔地问:“尘儿,为何要推弟弟呀?”

沈涤尘这才回道:“他推我进池塘,险些将我溺死。”

帝后闻言面面相觑。中秋团圆之日,两兄弟竟险些闹出人命。钰美人听闻更是立即朝帝后跪下,不住地磕头,说自己教子无方,很是罪过,让陛下娘娘赐自己死罪。

“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沈柏琛躺在地上,也不管先生说的什么脸面体统,一个劲地撒泼打滚。

这是,一个稚嫩的声音冲破人群的议论:“我看到了!他有!”

众人齐齐看向声音的源头,是一个梳着双螺髻,身着胡服的女孩。她无惧众人的目光,指着沈柏琛一字一顿说得很清晰:“就是他,他把人推进池塘里的。”

殿上的人都认出她是定北侯张将军的孙女,张氏一门全是武将,她的祖父张炳和父亲张彪都有从龙之功,忠勇可嘉。因此张氏得了定北侯的世袭爵位,如今张彪值守邑州多年从无外族敢扰。

也因她是张氏的独女,说出的话很是有些分量。几乎她一开口,殿上的人都已经全信了。

本以为这宗糊涂官司要掰扯许久,如今有了人证就好办得多。皇帝不在意是谁对谁错,也不在意真相如何。他只是不希望有人搅了这好好的宴会。

有了张念的这番指证,皇帝很快派人将钰美人和沈柏琛带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为了向大臣们展示自己的父爱,他将沈涤尘叫到身旁坐下,亲自替他夹菜,并嘱咐他:“喜欢什么就多吃些。”

好一派慈父形象。

等宴会结束,沈涤尘好不容易在殿门口截住张炳张念爷孙二人。

“二殿下。”张炳带着张念向他行礼。他不及回礼,扯下自己腰间的玉佩塞到张念的手中,道:“谢过了。”因为怕张念拒绝,撩下这句话沈涤尘就拔腿跑开了。

也正是经过此事,沈涤尘才被皇帝注意。

入冬后的某一天,皇帝将沈涤尘叫到校场。先是考教了他的功课,几个问题问下来,沈涤尘对答如流,其间有些见解更是超出皇帝陛下对他的预期。皇帝龙颜大悦,让人取来弓箭递给沈涤尘,问他:“你平日里有自己骑的马吗?”

沈涤尘指了指一匹棕色小马:“孩儿自小喂养乘骑的是这匹名叫灵雎的马。”

皇帝点点头,指着另一边还带着些野性的黑马道:“今日你骑上这匹逐日,拉弓射中这块靶子,朕这里,你就合格了。”

沈涤尘想也没想,径直走到逐日跟前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这匹马野性尚存,沈涤尘又与它不熟悉,所以沈涤尘上马之后,它很是不安分,给沈涤尘吃了不少苦头。

沈涤尘双腿用力夹住马腹,手紧握缰绳,努力让自己保持平衡。他不敢贸然出箭,骑着逐日一直绕着校场转圈。直到逐日有了疲惫的迹象,这才瞅准时机搭弓射箭,只一箭就射中了靶心。

皇帝捋着胡须道:“有勇有谋,不错。训马的技术稍有欠缺,脑子却很灵活。到底是射中了靶,也算殊途同归。是朕的好儿子。”

他将沈涤尘叫到自己身边,替他拍打身上的灰尘,道:“尘儿,你年纪到了,父亲为你选个伴读吧。”

“伴读?”沈涤尘道。

皇帝道:“衔蝉关宋叙白将军的独子宋云朗。他与你年纪相当,精于骑射,为人正直。很适合给你做个伴读。日后必定也会是你的助力。”

在宫里,也并不是每个皇子都有自己的伴读,只有资质得到承认的人,皇帝才会为他选择伴读。换言之,有了伴读,就有了争夺皇位的资格。

这些伴读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他们背后有自己的势力,就像宋云朗,他父亲宋叙白是从龙四公之首,手里握着可以踏平北面蛮夷的铁骑。盘踞衔蝉关多年,就连老荣王也忌惮其三分。

伴读与皇子同寝同食,学的都是一样的东西。因为是自小的情谊,自然也是皇子最大的助力。

“一切但凭父亲做主。”沈涤尘面上不露声色,内心却十分期待这位伴读的到来。

第142章

既然豆儿不肯起,我也就不勉强了,由着她跪在地上自述苦衷。

豆儿边说边哭,自白了大约能有一盏茶的功夫。鹅黄适时再去扶的时候,终于把她扶了起来。

见她落座,我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盏道:“从昭仪进东宫至今许多年,我们虽没有血缘,到底也有交情。早就处得亲姐俩似的。有什么的不能姐妹间坐在一块把话说开,何至于非要受了外人的蛊惑闹道如此地步?”

她垂下头,用只有我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微弱声音道:“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娘娘您是知道的。我刚来的头些年,陛下不愿碰我,只把我当成雀儿猫儿一样养在后院里。”

“那时候你年纪小,”我安慰道,“陛下是疼惜你。”

豆儿苦笑道:“若陛下真心疼惜我,怎么会定了名分,将我拘在宫里又不碰我?是娘娘和陛下说我已经过了婚配的年纪不宜再外嫁,也不能这样孤零零一辈子,陛下这才让我侍奉。可就算如此,陛下来的次数我两只手也能数得过来。没有了那个孩子之后,来得就更少了。”

说道此处,她又跪下,道:“是娘娘将屹楼送到我身边,才让我在这宫墙里活得像个人。我自是千不该万不该因为一己私欲偏听偏信外人的挑拨之言,可我那时脑子已经是糊涂了,压根没想太多。”

鹅黄再次将她扶起来,我稍稍往她那边倾了倾身子,拉过她的手拍了拍,道:“今日我们姐妹坐在这将话说开也就好了。从前再怎么样,到底也走过来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慢慢过。”

后来提到苏迪儿的时候,豆儿言语间带着几分羡慕,话里发酸:“陛下也不喜欢修仪,奈何修仪人生得美,又热情似火。总能变着法儿地将陛下哄到她那去,逗陛下开心。从前陛下说她非我族类,如何也不肯让她有孕,后来到底还是怀上了皇嗣。”

我没有搭话。回想起苏迪儿失去孩子那夜,她躺在床上浑身都被汗浸湿,被褥被血染透,满脸的憔悴与绝望。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接这个话。

但我也没有办法指责豆儿,她从来不曾爱过沈涤尘,可是她孤独。她就好像是一只误闯了迷宫的小兽,孤身一人再也出不去。她忍受了孤独好些年,终于有一天忍不了了,为了一点点的陪伴,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说了许久,说了许多话,豆儿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话很多,茶添了好几遍,仍在说。光是屹楼就说了半个时辰那么久,就连他是如何翻第一次身的所有细节都描述得仔仔细细。

也是许久不曾听人说过这么多话了,我倒很乐意听,边磨着香料边偶尔附和上一句。突然,她问我:“娘娘最近可曾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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