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余恨(149)

作者:松风 阅读记录

好,好样的皎皎。沈涤尘一边策马疾驰一边在心中暗赞。李氏今日替他撕开了口子,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远远的,沈涤尘就见李氏张开双臂与城里的人对峙着将灾民护在身后,他心里一紧,好在有张念在她身旁,这倒是让沈涤尘稍稍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沈涤尘伸手将李氏头上滑落的步摇重新插好,柔声对她道,“皇后回去吧,这里朕自会处理。”

因着这件事,沈涤尘对李氏的感情更是不同了,即使自己对李氏没有夫妻之情,也早已在心里认同了这个皇后,更是将她当做亲人。或许……是时候该有一个孩子了,这样也好让她安心。

让沈涤尘想不到的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这边刚安置好了灾民,就有半数以上的御史弹劾张念擅自调动衔蝉关的骑兵,有造反之嫌。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好在其中牵涉了一个李陟遐。

李陟遐原本不叫李陟遐,是李氏偶然间救下的少年,但此人有个让人忌讳的身份——他是前朝一个王爷的儿子。虽说他那个所谓王爷父亲不成器,早已到了卖儿卖女的地步。可到底有这样的一层身份,万一遇到有心人,也是可以大做文章的。

所以他这个人,本身也是沈涤尘的一块心病。如今正好将其推出去,也算是有交代,这事也就好了解了。只是……只是李氏那里……

“唉……”沈涤尘轻叹一声,放下笔,对身边的陇客道:“让她回去吧,我不会见她的。”

“娘娘等了多时了……”陇客道。

沈涤尘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让她回去吧。”他又说了一次。

陇客无奈,转身出去。

等再回来的时候,陇客告诉沈涤尘:“皇后娘娘已经离开了。”

“陇客,”沈涤尘问,“朕知道李陟遐于她有救命之恩,只是……”

陇客宽慰他:“奴才知道陛下心里也不好受。”

即使李氏多番求情,沈涤尘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他有自己的苦衷,无论如何,张念和宋云朗他都不能舍弃。

同样的,李氏也舍弃不了这个多番救自己于危难的义弟。以自己的性命相要挟,放走了李陟遐。

“罢了,罢了。再想别的对策吧。”沈涤尘虽生气,却也不愿因此失去李氏。

只不过,对策还没想到,整件事的幕后主使秦王已经造足了势头,举兵往应京来了。

“一败胡言!”沈涤尘愤怒地将折子摔在地上,“竟敢说朕的皇后是妖后,什么狗屁檄文。”

是啊,什么狗屁檄文。可也就是这一纸檄文,逼得李氏皇后自戕于殿上。

温热的喷涌而出,溅了沈涤尘一身一脸。他抱着被血呛得说不出话的李氏,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释放了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总也留不住?母亲留不住,张念留不住,李氏也留不住。哪怕如今自己贵为皇帝,手中有至高权利,仍是这样不如意?

绝不!沈涤尘绝不肯让李氏就这样离开自己。

第168章 番外(终)

“娘娘,”苏贵妃正要敲门,陇客伸手将她挡在门外,“陛下正与国师密谈,不让人打扰。”

“又是国师?”苏迪儿翻了个白眼,“那个江湖骗子!”

“虚!”陇客赶紧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又小心翼翼地贴近门探听里面的动静,确认门内的人没有听到苏迪儿的话后,才皱眉劝道:“陛下倚重国师,贵妃娘娘可勿要妄言啊。”

苏迪儿冷哼一声,声音更大了:“你们怕他,我偏不怕。一个江湖骗子,日日哄着陛下在宫里招摇撞骗,搞得宫里宫外朝内朝外人心惶惶乌烟瘴气,就连衔蝉关外的塔塔部都知道。”

随着“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站在门口的是强压怒意一脸不悦的沈涤尘,他的身后还站了一个披散着头发,面容枯槁的男子。这男子并不向苏迪儿见礼,只弓身朝沈涤尘一拜:“陛下,臣告退了。”

“国师所言,可当真?”沈涤尘转身问。

男子道:“臣所言非虚,但重要的,是陛下的态度与诚心。”

“嗯……”沈涤尘微微沉吟,“国师回去吧。”

就在男子与苏迪儿擦肩时,苏迪儿撇过脸狠狠啐了一口,并骂了一声:“妖人!”声音不大,却,在场的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那男子却浑然不理会,甚至勾了勾嘴角,牵扯出一个怪异的笑。

男子走后,沈涤尘对苏迪儿道:“贵妃有什么事,进来说罢。”说完也不等苏迪儿,自己转身回了屋内。

等苏迪儿也进到屋内,沈涤尘才有些不耐烦地再次开口:“说吧,什么事?”

苏迪儿从袖中取出一截一寸长的树枝一样的物品,放在沈涤尘面前的桌案上:“这便是阿弟派人寻了两年才寻回来的龙脊。取的是靠近根部半寸的部分。”

闻言沈涤尘大喜:“找到了?!”他身上拿起这根龙脊,仔细端详:“好!太好了!国师果然没有骗朕。”

“陛下当真相信这节枯枝能让活人长生,让死人复活?”苏迪儿道,“再难找,也不过一根树枝子而已,它自己都逃不过生死轮回,如何教人长生?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关内关外,连带着我塔塔部搭上了多少人的性命。陛下觉得值得吗?”

沈涤尘的眼睛只顾得上手中的龙脊,他挥挥手,示意苏迪儿退下:“只要你兄弟给朕找来的是真正的龙脊,那国师自有法子。”

“陛下,”苏迪儿上前一步,“张念的父亲就是为了给陛下寻找龙脊,不得不带着几万大军深入谷底,最后被毒瘴侵袭,葬身谷底。几万人啊,一具尸骨都没能回来。陛下你倾耳听听,有多少人在哭他们失去的儿子,丈夫,父亲,又有多少鬼魂在哭他们的不甘和牵挂。战士是应该死在战场上的,而不是将命丢在帝王的妄想里!”

“啪!”一个茶盏摔碎在苏迪儿脚边。

“出去!”沈涤尘横眉怒斥道,“你是不是以为如今塔塔部强盛了,就能这么跟朕说话了?!你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苏迪儿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回头道:“若是先皇后还在,不知道她看到陛下如今这幅模样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滚!”沈涤尘怒道。

苏迪儿离开了,殿内又恢复了平静。沈涤尘颓然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中的龙脊,他不自觉地回想苏迪儿的话。

他何尝安稳过一天,沈涤尘委屈地想,他想做个贤明的君主,可是他自坐上了太子之位,就一再地失去。先是张念,再是眼睛,然后是发妻李氏。至高无上的权利没有带给他任何东西,也没能让他留住曾经拥有的。

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如果权利不能让人快乐,不能使人得到。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要来争夺?

一滴泪从沈涤尘的脸上滑落。

“谁!”沈涤尘的表情变得警惕,他紧盯着右侧的屏风,迅速将龙脊收入怀中。

短暂的寂静过后,有脚步声从屏风后传出。

一名女子缓缓走出,她一身黑衣,手持一柄利剑,面容被黑色的面巾围住,发髻之上独独装饰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沈涤尘只凭她的眼睛就将她认出来。那是一双时常会出现在梦中,日日夜夜想念着的眼睛。这么多年来,他不仅没将这双眼睛忘记,反而越记越牢,仿佛是被斧凿刀刻在心里一般。

“念儿……”沈涤尘不可置信地上前一步。

张念举剑直指他的心窝,不让他再靠近:“别来无恙,陛下。”

“我日日都想你,念儿。”沈涤尘上前一步,剑尖抵在他的胸膛上。

“呵,”张念冷笑道,“我日日想着父亲和那几万困死谷底的弟兄,想着他们的不甘和委屈。”

“没关系的念儿,”沈涤尘从怀中掏出龙脊递给张念看,“等国师练成了能够起死回生的丹药,他们就都可以活过来,你和我,还有皎皎,我们还能相见,还能长长久久地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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