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余恨(52)

作者:松风 阅读记录

我点点头,看着面前小小的人,心中小声地期许:若是真的有天神,愿天神可以护佑他。

让嬷嬷把小皇孙送到奶娘处喂食。我和豆儿来到徐时笙身旁。她满头是汗,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成绺地贴在额头上脸上。我提她把头发拨到耳后,她缓缓睁开眼睛。

见来人是我和豆儿,而非沈涤尘,她眼神黯淡下去。

豆儿握住她的手,道:“徐姊姊,你辛苦了。”

她虚弱地开口:“多谢……多谢太子妃与万昭训替我守着。才得以保全我们母子的性命。”

我摇摇头:“是酥眉冒死去寻我。你该多谢她才对。咱们在这东宫之中,能得一个孩儿,仰仗的还是太子殿下的恩典。徐侧妃该谢太子殿下。”

“是……”徐时笙闭上眼睛,“是妾失言了,妾……谢过当今太子殿下。”

看着她的这副模样,我一时竟说不出什么来。

自她到了东宫,其实我们就没有太多交集。在父亲遇险之时,她甚至设计我去送死。偏偏我对她还是存着一丝的怜悯。或许是因为藏书阁太高,从它的阁楼上往下看这东宫中的每一个人都仿若是蜉蝣一般渺小羸弱,身不由己。

沈涤尘直到夜半才姗姗来迟。可到了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徐时笙的身体,而是问我:“太子妃为何在这?”

“是酥眉来……”

妆成嘴快,酥眉的嘴更快,马上打断妆成道:“是太子妃听闻我们侧妃生产,不放心一定要来看看!”

妆成气急,指着酥眉的眉心正要发怒,鹅黄抢先一步,道:“酥眉姑娘好没意思,明明是你夜闯长信殿让太子妃救人,如今怕太子殿下责怪,便都推脱到我们太子妃身上,这里难道就你一人长了一张嘴,由着你说黑为白?”

沈涤尘冷眼打量着殿上的人,最后眼睛停留在我的脚上,问到:“太子妃的脚怎么了?”

经沈涤尘一问我才回过神来,之前来的匆忙没穿好鞋。到了玉虹殿也再没有顾得上。现在脚已经被冻得通红,有一处还受了伤,伤口上的血已经凝结。可能是被什么割到了吧。

我看着自己的脚,不动声色地又漏出来一寸。顺着酥眉道:“殿下别责怪酥眉,臣妾知道殿下的旨意,可臣妾心里挂念着殿下喜欢的人和殿下的第一个孩儿……”

陇客适时地送来鞋,沈涤尘接过蹲在我身旁替我穿上,全然不顾床上刚生产完的徐时笙。徐时笙强撑着身体坐起来,道:“殿下恕罪……太子妃为妾损失玉体……是妾的不是……”

此时沈涤尘已经为我把鞋穿好,嘱咐道:“皎皎你先回去休息,我这就让医官去给你看看脚。”说着转像豆儿,”万昭训,你送太子妃回去吧。“

我点点头,听话地离开。还未走出寝殿,就听到沈涤尘对徐时笙温柔而亲昵的语气:“笙儿,如今真是辛苦你了,待你好了,我定……”

呵。我心中冷笑一声。

先前不觉得,现在一放松下来,脚上的剧痛传来。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千万把刀尖之上。冷暖已经分辨不出,只剩下赤裸裸的痛感。

鹅黄提着灯笼走在前边,妆成与豆儿一左一右搀扶着我。

“想不到着酥眉竟是这样的人。”豆儿道,“先前看她为徐姊姊的所作所为,我以为她也是个有情有义的。”

妆成撇撇嘴:“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再说了,人家对自己的主子掏心掏肺,对外人可没有必要讲什么道义情理。”

我摇摇头,并未接话,心中暗自盘算,这徐时笙向来没什么主见,若是身边有酥眉这样一个人,于我太过危险,于她也未必会是助力。得寻了机会把酥眉从徐时笙身边清走。

“得寻了机会把酥眉清走。”豆儿道。我心下一惊,一来是豆儿说出了我的心声,二来是豆儿这样一个单纯良善的姑娘,在东宫浸淫一年多,也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是,酥眉这个人,确不宜再留在徐侧妃身边。”既然豆儿已经把话说出来,我也不再掩饰。

刚进长信殿的门,医官已经等在殿内了。仔细地看过我脚上的伤口,医官从箱子中拿出四五种药膏交给鹅黄,道:“太子妃的脚无碍,只需抹上药膏,静养些时日也就无碍了。”

鹅黄接过药膏,向医官道谢,正要送医官出门的时候,被我喊住:“大人。女子的脚矜贵,这一时半会恐怕是养不好的。”

这医官在东宫多年,怎么会听不出我这话的意思,连忙道:“太子妃说的极是,女子的脚受了伤冻,是须得好好将养。微臣定会对太子殿下如实禀告的。”

我满意地点点头:“有劳了。”

送走医官,豆儿不解,问我:“太子妃为何如此。”

我揉着冻僵的脚,道:“既然太子殿下不愿意我理事,那恰巧我脚伤了,便闭门静养好了。何苦去惹殿下不快。”其实我话只说了一半。如今皇上病重,太子侧妃生产,沈白屿明显对储君之位已经失去了兴趣,正对皇位虎视眈眈。如此多事之秋,我的父亲与夫君都已经卷入这漩涡之中,我此举也实是无奈,毕竟除此之外,我也不知要如何才能躲过这场争斗。

豆儿点点头,她看向我的眼中满是心疼:“原是如此,道也不失为一个法子。真是为难太子妃了……”

我点点头,其实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眼神。我自认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我想要得到的,我不需要这样的心疼。若说我过得不如意,那也只是我为自己所得到的而付出的代价,我心甘情愿。

又浅谈了几句,我推说自己乏了,让鹅黄送走了豆儿。

躺在床上,我久久难以入眠,既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在意徐侧妃的生死,也对豆儿那样充满心疼与同情的眼神不能释怀。我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真的是自己选择的,也开始怀疑自己为现在这一切所付出的值得不值得。

脚上传来的痛痒让我更加难以入眠,也正是因为此次所受的伤,我得到了一个机会。

第46章

皇孙的降生是近年来郢朝中最大的喜事。似乎是因为皇孙降生的缘故,皇上的病也有了起色,开始见好。为此颁布了大赦天下的诏令,举国来为这个皇长孙庆贺。

徐家得了许多的赏赐,宴席大摆了三天三夜。若非是今日是宫宴,恐怕还要长长久久地摆下去。

宫宴上,徐时笙的哥哥徐畅也破格列席,跟着他的父亲户部侍郎徐宴礼一同坐在徐侧妃的身旁,向身边的每一个人举杯,被他父亲用眼神狠狠制止。

“真可笑,徐侧妃难产那夜,徐家可无一人来。”妆成对徐家的做派嗤之以鼻。

我瞪了妆成一眼,压低声音道:“声无小而不闻,行无阴而不行。先生教的东西我看你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妆成垂下脑袋:“妆成知错了……”

环顾一圈,殿中却不见沈柏琛和沈白屿。我对妆成道:“你可曾见过四殿下和六殿下?”

“六殿下不曾见,不过来的路上见了四殿下,我向四殿下行礼,他行色匆匆也未理会。”妆成皱着眉想了一阵,补充道,“他往西北的元溟门去了,那边离他的府邸最近,想来是回去了吧。”

沈柏琛性情古怪刁钻,若说是他因与沈涤尘的关系,不愿参加此次的宫宴提前离席倒也合情合理,想来应该就是回去了。不过这沈白屿……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又颇能隐藏自身的想法和立场,没有理由无故缺席啊。

“想什么呢?”沈涤尘握住我的手置于袖中。

我问他:“殿下可觉得有什么不妥?”

沈涤尘一挑眉,面上的笑意不达眼底:“不知太子妃指的是什么?”

“四殿下离席,六殿下未至。此二人一丘之貉,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什么谋划。殿下要担心了。”我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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