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余恨(53)

作者:松风 阅读记录

“哈哈哈哈。”沈涤尘的笑容春风和煦,仿佛是被这宴会的盛大和欢乐所感染,自内心中生发出来。

如果不是他嘴中说出的话如此冰冷:“太子妃对我可真算得上情深意重,如此提醒我,就一点不担心右丞相的安危?”

听了沈涤尘的话,我心中一惊,想要从他衣袖中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更加用力地握住。我手腕吃痛却不敢声张,一时间与沈涤尘僵持在一处。

“殿下,臣妾不过是尽一个妻子该尽的本分……”我用眼神乞求他,声音也极尽娇柔。

一旁的妆成看出我们二人间的反常,跪到沈涤尘身旁拉住我被牵制住的手,急切恳求道:“太子殿下……殿下……如今是大喜的日子,切莫毁了殿下的好心情……”

沈涤尘看看我,又看看殿上抱着皇长孙笑意盈盈的皇上,不着痕迹地把我的手摔开。

我独自揉搓着被他捏得红肿的手腕,正巧徐畅过来敬酒。

他先是恭贺了沈涤尘弄璋之喜,又夸耀自己的学识及才干,看样子是想从沈涤尘这个妹夫处讨一官半职。可惜言语之间什么才干学识统统寻不到半点儿痕迹,我在一旁都替他尴尬。我看坐在一盘的徐侧妃对这个哥哥也是一脸的嫌弃。这再好的家事,再能干的爹爹妹妹,奈何自己不争气一样也无用。

沈涤尘自然也不愿意抽出时间和精力来应付他,只寒暄两句便不再理会。

徐畅自觉无趣便转头向我:“徐某敬太子妃一杯。听闻太子妃宽容大度,有大家风范,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得见,果真如此。我妹妹得以有今日,还都仰仗太子妃啊。”

这徐畅草包一个,却也并非全无优点。他这一手嘲讽用得极好,话中听不出一点问题,语气却张狂得很。

我并未起身,只微微一笑向他举杯,道:“前些日子我这双脚为救舍妹与皇孙受了伤,不便起身,还望徐公子海涵。”

徐畅这沈涤尘那吃了瘪,又没有能从我这讨到便宜,只得讪讪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徐宴礼低声训斥了好一阵,他别过脸去一副不服管教的模样。

这便是徐家的儿郎,难怪要把女儿送到东宫做妾。同样是棋子,若说我是被父亲抛弃的那枚,那徐时笙便是徐宴礼手中最不可或缺的一枚。我自嘲地笑笑,如此看来,棋子与棋子的命运也是不同的。

贺礼也送过了,贺词也说尽了。此时众人酒足饭饱,台上的舞娘与乐工的表演也渐入佳境,正是宴会最最酣畅之时。

“六殿下到!”门外的小黄门通传。

话音未落,只见六皇子沈白屿披甲佩剑上殿而来,佩剑与甲胄相互碰击而发出金属特有的铿锵有力的清脆声音,靡靡之音难以掩盖。

原本殿中众人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几个起身正在敬酒的大人还端举着酒杯,因为沈白屿的装扮而愣在原地,目瞪口呆,显得十分滑稽。我不由得笑出声来,又在沈涤尘略带警告的眼神中把这笑硬生生憋了回去。

“儿臣,恭贺父皇!恭贺皇兄!”沈白屿并不下跪,直直地立在殿中。

歌舞因他的这句道贺而骤然停住,舞姬和乐工们站在台上不知如何是好。一个还有些眼色的领班慌乱地指挥着一众舞姬与乐工离开,只是走得太过慌忙,台上散落了许多折扇飘带一类的道具,显得有些狼藉。

皇上把怀中的婴儿交给乳母带走,脸上的表情变得凶狠,指着沈白屿怒道:“竖子,你竟敢着甲佩剑上殿!”

沈白屿不惧皇上的震怒,神色如常,甚至还带着一丝诚恳:“太子哥哥添了麟儿,孩儿是诚心来庆贺的。不过……”

突然间沈白屿画风一转,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我私心想着,父亲与哥哥如今心里高兴,想必也会愿意把我应得的东西还给我。”

沈涤尘快步护在皇上的身前,冷冷道:“你应得的你都已经得到了。”

“哈哈哈哈”沈白屿仰天大笑,伸出一只手比划着,指着沈涤尘的位置:“两里之外的东宫,还有这个位置……”

他又指着太子三师和我,“这些人!还有这里的一切!难道不应该还给我吗?”

第47章

沈白屿疯魔的样子震慑得殿内一众大人鸦雀无声。唯独龙椅之上的皇上不怒反笑,他放松身体,向后倒靠在龙椅上,仰起头,以蔑视一切的眼神斜睨站在殿下的沈白屿:“你的?你可知这打江山的太祖皇帝是何人?那是朕的父亲!是朕的父亲从一个守一城的太守,以其自身的功绩,政策的清明,在军阀横行的乱世中,从一个个枭雄割据的破碎山河里,一步步,一城城打下的江山!朕脚下的一切,都是太祖皇帝上禀天地,下告万民交到朕手中。你不过是朕一个不争气的逆子,若说这江山与你的干系,不过是喂养出了你一颗豺狼的心。”

“父亲,您忘了我的母亲了吗?忘了对她的承诺?”沈白屿从怀中掏出一个月牙形状的玉佩,随手掷到皇上的脚下,“我母亲全族为了您能名正言顺从太祖皇帝手中接掌江山,可是赌上全族的性命。若非如此,您早已经埋骨太阴山脚下了!是你!是你对母亲承诺的,这江山,今后要有她的一份!”

群臣都被沈白屿的话惊住,也包括我。这皇宫中哪里有什么秘密,最最不缺的便是各种各样的秘辛,大多三分真七分假。可独独沈白屿所说的这一件,我自小到大从未听到过半个字,不只是我从殿中众人的表情看来,在座的诸位大人也都是第一次听说。

我看向沈涤尘,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情绪。

皇上看向那块已经被摔碎成许多碎块,看不出原貌的玉佩,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但很快,他又换回那张无悲无喜的脸:“你母亲葬在朕的皇陵,你有自己的封地,你的子孙后代可以长长久久地袭爵,你的舅舅手握兵权。如此滔天的权势,难道不是与朕共享这天下?你这竖子还有何不满?我看你就是从小被你那个舅舅给带坏了!”

沈白屿从腰间拔出佩剑,剑刃的寒光闪烁,殿中的诸位大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向后撤了几步,张念带着禁军破窗而入,拔剑挡在皇上和沈涤尘身前,与沈白屿呈水火之势。

剑锋直指座上的皇上,沈白屿冷笑一声,道:“舅舅?呵呵。是啊,舅舅。父亲是许多人的父亲,父亲偏爱二哥,不只把我远远的送去蜀地,就连大哥哥也被谴到边疆至今许多年不曾回来。而舅舅,他只我一人的舅舅,他为了我至今未娶,一心一意替我谋划。如今与我对峙的,是我所谓的父亲兄弟。而在这殿外为我拼杀的,却是我的舅舅。父亲实是不该指责如此为孩儿倾其所有的舅舅。”

听沈白屿如此说,所有人都警惕地望向殿外。刚才注意力都在沈白屿的身上,如今回过神来细细听取,隐隐约约是有厮杀声传来。

沈白屿持剑上前,被禁军团团围住。可老皇上迟迟不下令,无一人敢出手伤他。

“父亲。”沈白屿展露出他那人畜无害的微笑,对着被重重禁军阻挡在后的皇上问道,“你可后悔把大哥派往边疆?现在这还有谁?还有谁能保你的命?这个废物太子吗?”

话音未落,一队军士破门而入,围在沈白屿身旁,刀尖对准包围着他们的禁军,大开的窗户也搭满了弓箭,只等沈白屿一声令下,恐怕这之中不少人要被射成刺猬。

见如此阵仗,原先还愣在原地的人纷纷为了保命不再顾忌所谓脸面。年轻力壮的,四处开始逃窜,妄图想要冲出重围。年老的体力有限,只能就近躲在桌下,柱后。还有几个不知死活的,非想要冲到皇上身边,以求禁军的护卫,皆被禁军一刀斩杀。

妆成护着我缩到墙角,我四处找寻着父亲的身影。

没有……没有……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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