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度+番外(33)

作者:杨弯月 阅读记录

“不对,她要杀冯凌!”

江禹被这突然的一句话吓了一跳,又很快回过神来,“属下去备马车。”

“备马,要快!”

司马绍没带任何护卫,孤身一人在即将宵禁的时候一连闯了几道关卡,驿馆离皇城距离不远,刚刚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希望王桓还没有彻底昏头!

他速度很快,在驿馆门口撂下马就径直冲进了冯凌所在的别院。走到门前时便透过窗纸看见王桓高举着匕首,司马绍三两步跑上台阶,推开大门。

“王桓,不要!”

门内,冯凌眼看已经被王桓死死地按到在地上,脸上还有一些血瘀,看起来刚刚经历了一番搏斗,但显然,对着王桓,他不是对手。

王桓攥着冯凌的衣领,一手举着匕首,正准备一刀插进冯凌的脖子,却在此时听见司马绍的声音。

地上的冯凌满面涕泪,看见司马绍的一瞬间像是看见了救星,眼底闪过一丝光芒,立马开始哭求,“殿下,殿下,快救我,他他,他疯了!”

司马绍却半点目光也没分给脸肿得像猪头的冯凌,反倒一直盯着王桓的背影,直到她转过头看向他。

她的眼睛里有红色血丝,眼角微红,脸上也受了伤,看着司马绍的眼睛里情绪复杂,手上的动作倒没继续下去。

“王桓,别冲动。你杀了他,驿馆所有的属官和侍卫,你的小厮都得死,还有边境上的将士还有百姓,想想他们。”

司马绍的语气很轻柔,像是在哄一个孩子,一步步迈着步子朝王桓靠近。

王桓像是实在累极了,终究还是闭上了眼睛,松手任由匕首掉落在地上,眼角一颗泪珠滚入鬓发不见踪迹。

司马绍刚刚闯进别院得模样看起来像是发生了大事,将两旁的侍卫吓得不轻,赶紧将此事报给了驿馆属官,把人从卧榻请了出来。

王笙到的时候,驿馆属官正一手整理着官帽,脚步急匆匆地往这边来。好在过来的时候,看见地上因为劫后余生而卷缩着身体的冯凌,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见过殿下。”

司马绍收敛了神色,转身对着王笙抱拳。

“少逸兄,刚刚在宫里见到怀聿便觉得不对劲,赶紧带人过来,好在赶上了。”

王笙朝着司马绍欠身行了个礼,眼睛一扫便略略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多谢殿下,此事是桓儿的错,明日自有家父向陛下请罪。”

“怀聿是功臣,既然使臣无事,不过一场意外罢了,何必烦扰丞相大人。”

司马绍这话说得圆滑,听在王笙耳朵里,便是免去了王桓的罪过,将大事化小,归为一场意外最好。

一旁瘫坐在地上的冯凌却不愿意,“王桓擅杀使臣,我很怀疑晋南与我国的和谈是否可信,此事不能......”

司马绍回头看着冯凌,眼神和对着王笙完全不同,变得冰冷又可怕,像是看着一坨垃圾一样看着他,冯凌一下子想起刚刚王桓的样子,这也是个疯子!

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话。

“既然使臣也没意见,这事便就此了了,少逸快带着怀聿回去吧。明日我会亲自向父皇禀明。”

王笙听他如此为王桓转圜,心里一热,拱手称谢,“那便多谢殿下宽仁。”

终究不致酿下大祸,他伸手将王桓拽上了马车,一直将她送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派了十几个护卫守在院子四周,才回去向王导复命。

今日一事,到底没酿成大祸,但对王桓而言,十天半月的禁足是少不了了。

自那天之后,王桓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昏昏沉沉的度日。这件事好像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那场大雪掩盖过去了,一点儿痕迹也没留下。

与这场大逆不道的刺杀一起被掩埋的,好像还有南阳城里的数百个日夜,数千具尸首以及数万百姓的希望。

傍晚,王桓泡在浴桶里,她昏昏沉沉地顺着水波起伏,好像回到了儿时母亲的怀抱,她已经太久太久没见过母亲了。

直到浴汤全部冷下来,她才抽离出自己的思绪,起身换了件月白色寝衣,长发落下来,披散在肩后。好在时下流行女气的审美,不管男女都簪花留香,王桓也不怕叫人看出端倪,何况,她的院子从不允许除云景之外的人进来。

“哐当”

窗子处突然传来一阵声响,王桓起身打开窗子。

外面依旧在下着大雪,司马绍独自撑了一把伞,玄色衣衫将他的面容衬的更精致贵气,狐裘毛上站着点点白雪,一步一步走近。

刚刚就是他捡了一颗石子敲她的窗。

“我猜到是你。”

王桓看见司马绍半点也不惊讶,双手撑着窗框,任由风雪吹打在她脸上。

司马绍走到屋檐下,收起伞,抖落了一地的雪花,笑盈盈地看着王桓。他们离得已近很近,近到王桓能从司马绍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冯凌前日已经离京,你叔父亲自在城门口相送。”

司马绍还从没见过王桓这样打扮,披散的头发和宽大的袖衫,发色乌黑,面色清白,在雪色的印衬下,像一只雪娃娃似的,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

他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眼神仔细在王桓身上搜寻,似乎想从找到一丝因为自己带来的消息而波澜的心绪,但要让他失望了。

王桓一手撑住自己的脑袋,抬头看着司马绍,神色自若,冷静的与那日冲进驿馆杀人的似乎不是一人。

“那又如何?”

王桓直视司马绍探究的目光,丝毫不怯。司马绍那双漆黑的眸子藏得东西太多,她看不清,也不想看清。

这世间权谋纷争,惹人厌烦,只是她当真,还可以逃避吗?

“告诉你一声罢了,那日为什么不杀冯凌?”

司马绍那日赶到的时候,以王桓的能力当即就可以杀掉冯凌,没人能阻拦,但很明显,她犹豫了。

“我一刀下去,便是千万条性命。”

是啊,他们是这个世上生杀予夺的人,挥一挥手掌握着无数人的命运,可却偏偏无法掌控自己。

意料之中的回答,司马绍举起手上的酒壶,晃了晃,轻笑着递了一壶给王桓,偶尔抬眼看着坐在旁边的王桓。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细细地打量她,不是那个整日扮作男装的“王桓”,而是面前这个女子。

一个能上战场杀敌,又能与他共饮的女子。

“我在宫里私藏的竹叶酒,外面可买不到,顺便今日来要我的答案。”

“什么答案?”

王桓仔细回想了一下,什么也没想起来。最近一段时间,她的脑子里几乎全是些陈年旧事,一时间回到司马绍身上,还让她有些凌乱。

竹叶酒喝起来凉凉的,清香尤甚,直入肺腑。

她放下酒壶,侧过头看着司马绍,眼睛里似乎也浸满了酒,有些醉人。

“不是说了吗,建康再见的时候,告诉我你的名字。”

名字?

这两个字一下子击中王桓的心,像是心中尘封了许久的窖藏被打开,王桓突然觉得她这些年小心翼翼地被藏起来的自己,又于这句话,重见天光。

王桓嘴角扬起,连眼睛也跟着变得弯弯的,微微张口诉说。

“我有个妹妹,她叫王稚,与我是双生。从小就非常顽皮,每每闯了祸总要受娘亲训斥,偏偏她屡教不改,挨了批评又委屈巴巴地躲在阿娘怀里撒娇。”

时隔多日,再说起这些,近的好像就在昨天。没有预想的那么难开口,仿佛嘴一张,这些往事就像流水一样倾泻出来。

毕竟这些往事,已经在她脑海里上演了数千个日夜。

司马绍跟随王桓的描述,似乎透过面前的人看见很多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世家小姐。只是那个影子和面前这个人天差地别,让他一时很难将这两个影子重叠。

“后来呢?”

司马绍不由自主地发问,他想知道,她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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