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度+番外(47)

作者:杨弯月 阅读记录

郑辛做惯了受人尊敬的国舅爷,这会儿突然被人这样大咧咧地扫视,又加之司马滕的指控过于令人惊诧,他当即不受控制般地从人群中走出来,掷地有声,“敢问殿下,说这话有何证据,难道凭借阶下这个地位卑下,还不知是何人的一面之词,就可以污蔑当朝皇后吗!”

其声如洪钟,义正严辞的说辞一下子让下面官员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相信哪一方。

“既然郑大人有疑问,本王自然也不会欺瞒诸位。大家只需要听本王说说这事情的来由,便知道真相如何。”

司马滕大手一挥,穿着铁甲的士兵从两边将众官员围住,“大家莫慌,本王只是给麟儿姑娘一个安静的讲述环境,为了防止有人意图混淆皇室血脉,万不得已如此,还望诸位大人不要见怪。”

尽管司马滕嘴上说得好听,但那些平常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的文官哪见过这种阵势,纷纷抗议,不满,高声怒斥。

一时间,肃穆的祭台变成了街口的市场,那些满口仁义理信,做得大篇锦绣文章的氏族勋贵在此时,与那些为了数两碎银与人喋喋不休的长嘴妇没有半分区别。

尽管他们指责的声音如此的有理有据,甚至引经据典,或以权势压人,或以地位叫嚣,但那些士兵却不曾退后一步,反而步步逼近,将那些所谓的文人尊严狠狠踩在脚下。

生死面前,一切地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反而是徒增笑料罢了。

司马滕满意的看着下面逐渐安静下来的官员,“麟儿姑娘,本王在这里替你做主,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郑鹤春手上的襁褓被身边的侍卫抢走,她一左一右被人挟制,与刚刚意气风发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想造反吗?司马滕,你这是......唔唔.....谋反!”

郑鹤春使劲地想要挣脱侍卫的钳制,但她养尊处优惯了,哪里是这些士兵的对手。司马滕懒得与她废话,大手一挥命人将她的手脚捆住,嘴巴也被塞住了。

那个跪在阶下的姑娘缓缓抬起头来,面容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双眼被人生生剜去,只留下两个空洞,脸上有划伤留下的丑陋疤痕,还好她的舌头还未被割去,但这声音也是嘶哑,透过那张可怖的脸只让人不禁一个冷颤。

“我叫......麟儿,是郑氏闺中的婢女。在我家小姐十五岁的时候,府上来了一位表少爷,一表人才,小姐见过他一面就心生喜欢,表少爷也钟情我家小姐。后来......后来两人私下相会,都是由我替她们二人作掩护。”

那女子这话虽然只是个前情,但说到这里,大家也都明白的七七八八了,无非是世家小姐和表哥的私情罢了。

“去年年底的时候,小姐有孕,恰逢此事被,被家里长辈知道了,本欲将小姐打发到乡下去自生自灭,但皇后娘娘替我家小姐作保,将人接进了宫。后来的事情我便不清楚了。”

后来的事情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门儿清,也用不着她再说什么。

司马滕满意地听完,这小丫头倒是一字不落地把话给说明白了,眼看事情进展顺利,他大手一挥,朗声道:“诸位大人,这些时日来我时常进宫陪伴在陛下左右。最先对此孽种身份心存怀疑地就是陛下,也是陛下命我私下里调查此事,这才有今日诸位看见的这一幕。其余的不用本王多说,诸位心中自有评判。至于郑大人,自己家里的腌臢事情便不用本王替你说了吧。”

尽管只是这婢女还有司马滕的几句言语,但场上的人心里都不由得信了几分。又或者说,本来众人就对这所谓太子的身份存疑,如今不过是顺应了他们心中所想罢了。

司马滕的目光扫视着阶下诸人,虽无人站出来信服,但也未曾有人站出来反对,就连平常事事遵先的王导都在此时保持了缄默。

“王大人,你说呢?”

郑鹤春赶紧转头看着王导,目光里闪过一点希望,对,她还有王导,王导不会这么轻易地认下此事。

王导却半点没给郑氏一个眼神,他大跨步出列,冲司马滕行了一礼后转头看向身后诸位同僚,抱拳称:“早在几年前,臣就知道,陛下身体有恙,恐怕难有子嗣。”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这话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像一记重锤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他们都忍不住屏息凝神,听王导接下来如何说。

“当年晋南初立,前燕进犯,陛下带兵亲征,于战场上受伤。当时就有御医诊断,断言陛下恐子嗣艰难。但国朝初立,社稷不稳。此之大事,我便和陛下一同瞒了大家。但如今太子身死,陛下抱恙,国不能一日无主。所以,臣在此请立蔡武王之子为太子,为皇室延绵,祈国祚安康!”

郑鹤春的眼睛一点一点暗了下来,如果说那麟儿的话只是将她击倒,那毫无疑问,王导便是要她永世不能翻身了。

原来,原来王导从未替她谋算半分!

她身为皇后,竟然不知此事,亏她多年来求医问诊,喝的什么秘方偏方数不胜数,就是想要一个孩子,到头来,司马睿竟然不能生育。

真是太可笑了!

夏日里,明明太阳高悬,艳照四方,她却像是置身冰窖之中。她知道,此一生怕也是一眼望到头了。

既然今生不可期,那便祈求来生吧。

郑鹤春的视线没有扫过郑家的任何一个人,独独把目光落在那个她带了月余的孩子身上。没有几分留恋,她向前猛然一抻,雪白的脖颈正对刀刃,紧接着,鲜血喷涌,撒在这一片高台之上。

那孩子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哇哇”的大哭,然后紧接着,司马滕被他哭闹的心烦,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抛给他,便让侍卫捂住襁褓,片刻后,他也失去了声息。

这座祭台,沾的血太多,不差他们“母子”二人。

司马滕满意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然后视线与王导相触。

那些围住这些官员的侍卫并没有退后半步,反而步步逼近了。这哪里是什么册封太子的典礼,这明明是一场逼宫。

但他们没有能力反抗,毕竟司马睿无后,这皇位谁坐,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场兵不血刃的战争消弭在宫墙之内,这是权力更迭中,最好的结果了。

数日之后,消息才慢慢在建康城传开,只是这天大的消息到了他们耳朵里不过是一句笑谈,甚至比不上东市的米价今日涨跌的话题来得引人注目。

他们只知道,这国朝换了太子,至于其他,没人关心。

而北边,苏峻带着流民队伍悲伤前往巴东,王洋也带着兵卒返回汉寿。

只有王桓和司马绍,依旧不知所踪。

已经“身亡”多日的太子,此时正翘着二郎腿,悠悠闲闲地躺在一张摇椅里,晒太阳。由于伤病的原因,再加上这几日沔阳封城,出入查的十分严格。他们迫不得已只能在这里多逗留些日子。

为了省钱,两人干脆找了一间农家小院租住下来。地方虽是挨着城边上,但胜在宽敞,还有主人家养的一些花草。本来主人家还想赠他们些小鸡仔,被司马绍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为此,王桓很是愤愤!

他们住在这里,离城外打猎的山林倒是不远,王桓白天例行上山打猎,司马绍则负责给临近几家邻居代写书信。

是以,他们住过来这短短几天,就获得了邻居们的好感。

都说这隔壁住着的“教书先生”和他的妻子实在是一对妙人,男从文,女从武,人人称羡,都道是天生一对。

今日早晨,司马绍刚去了一趟药铺,庾老将建康的消息给他递了过来。司马滕的这番动作属实在司马绍的意料之中,是以,他也不着急出现。

他得等待时机。

好不容易进一趟城,司马绍从酒铺孙老板那里提了一壶他家招牌的桑葚酒,想起前几日王桓曾经提及这醉风楼的香酥鸭味道极好,他又去买了一只。除了酒楼,看见街上草扎的蚱蜢,生动有趣,他专门买一个,准备回去吓吓昨日到他们家里来跟他习字的小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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