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度+番外(58)

作者:杨弯月 阅读记录

世家教养出来的姑娘,要么天真,要么深沉,眼前这位有家族做依仗,恐怕是还没意识到现在的境况,她已经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王遐却因为这话,微微闪动了眼神,看向瘐子洲的目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语气也不再平缓,反而急促了几分,“先生觉得,我不该留在此?”

瘐子洲愣了愣,没想到会得到一句反问,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莫名其妙地越了规矩,此时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只留下一句,“夫人既然有了决断,我自会将话带给小将军。”

王遐也感受到自己的失态,定了定心神,低头微微施了一礼,“那便麻烦先生了。”

瘐子洲又不禁低头看了一眼微微弯腰施礼的王遐,余光落在她头顶的青丝上,弯腰行礼后转身离开了偏殿。

外面等候的侍从将他原路带出大殿,送到门口才反身回到王遐身侧。

然后急急地询问,“夫人,刚刚那位瘐大人真是风姿卓然,尤其是刚刚出门时的背影,与您从前画过的倒是颇为相似。”

王遐目光似乎还停留在刚刚瘐子洲站立的地方,听见小姑娘的询问,才收回目光,轻声训斥了一句,“不要乱说。”

是不要乱说,而不是你说错了。

庾珉走在这条日日走过的宫道上,今日却觉得格外短,只是几步的距离就走到了正热火朝天的前殿。

王桓远远地看见他,就趁着众人注意力的空隙,悄悄溜了出来。

“怎么样,阿姊如何说?”

瘐子洲被突然靠过来的王桓下了一跳,转而无奈地摊了摊手,“夫人没有同意,她说暂时还不想出宫。”

王桓也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姊姊从小都是一副标准的世家女模样,最是柔顺,今日他们做了万全的准备,万万没料到,是阿姊不愿意。

“那她可又说为何?”

庾珉将王遐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给王桓,不知为何,明明刚刚听见这话从王遐嘴里说出来时,他还有些不敢信。这会儿转述给王桓,却莫名有一种失落感。

为了宫里那些甚至算不上熟识的人,放弃出宫,值吗?

若是十年前的瘐子洲,恐怕根本不会考虑值不值,他一定会选择留下。只是十年后的瘐子洲,有点变了。

他嘴角的笑像是在嘲讽自己,开口却说:“若是夫人什么时候愿意了,需要我做什么,说一声就好。”

王桓拍了拍瘐子洲的肩膀,“那便多谢子洲了。说起来,我家阿姊还颇为喜爱你的书画,之前,咳咳......那日闯到你府上,也是想为阿姊讨一副画。”

王桓说起来那次尴尬的经历,还颇为不好意思,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

瘐子洲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没有说话。

王桓也没有在此多逗留,她得去安排点人保护阿姊,既然她不愿出宫,只能先多加点人手。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一点东风,变故随时都会发生。

按照前几日司马绍的布局,苏峻恐怕已经带着人马入京了,现在还需要王桓来给司马冲添一把火。

大殿上,大家已经纷纷落座,王桓走到殿门口便收起脸上的表情,嘴角向下拉着,任谁一看都是不太高兴的模样。

他当即往王导的位置走去。

王导大权在握,座位自然也在最前头,几乎是整个大殿上除了皇帝和所谓的摄政王以外最最显眼的位置。

王桓径直走向王导,大殿里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

“叔父,荆州传来消息,流民帅苏峻近期似乎有异动,侄儿请带兵一探。”

王桓的声音不大,但有心人却都听的清清楚楚。

王导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王桓,挥了挥手,“不必。”

王桓却有些着急,上前一步,语气不自觉地提高了几个音调,“可是......”

还没等王桓说完,王导一个杯子砸下来,正中王桓的额头,“可是什么可是,我说不必,下去吧,今天是陛下寿辰,不要惹乱子。”

第50章 卷二群雄逐鹿 22-演戏

王桓看似还想说什么,但眼神朝着四周撇了撇,见有人盯着这里,只能不甘心地抱拳后退。只是脸上的表情,和额头上残留的酒渍,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郁结。

司马冲也很快留意到这边,他一旬日前是传信给苏峻让他进京,没想到,自己还没收到消息,王桓竟然察觉了。

司马冲端着自己手上的酒杯,缓缓走到王桓面前,脸上展露着善意的笑容,“贤侄怎么了,看起来不大高兴,可是今日宴席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太子什么脾性大家也都知道,和从前自然是没法比。”

王桓嘴角有些僵硬地扯出一个笑意,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殿下多心了,我哪有什么不高兴,今日陛下的寿宴,哪能不开心呢。况且太子殿下,也容不得我们做臣子的说不是。”

王桓急于否定的答案让司马冲嘴角笑意更深,“哎,便是当今圣上,与丞相大人也是少年的情谊,你与太子殿下是平辈,有什么自然说得,说得!”

司马冲和王桓对饮。王桓刚刚在王导那儿吃了闭门羹,这会儿似乎也有闲心与司马冲说笑。

两人一杯一杯的温酒下肚,兴致越说越高,干脆出了大殿,寻了一处没什么人的角落。

王桓到底年轻气盛,不自觉地,便吐露了“真心”,“殿下,要我说,论起资辈,您也是陛下的堂弟,理当也有机会继承陛下的帝位。都是姓司马,论才学,论胸襟,论能力,您又差在哪儿了?”

王桓一手搭在司马冲的肩膀上,一边端着酒壶给司马冲添酒。

司马冲脸颊也浮上一抹薄红,“哎,也并非我有争权之心,只是我那侄儿整日里的荒唐事,谁不知道,实在是没有明君之相,若任他登基为帝,苦了我晋南的百姓啊。”

说到这里,司马冲一脸情动的捂住脸,露出一副羞愧的表情,差点儿便要跪在地上高喊“愧对列祖列宗”了。

说完,他还看着王桓,“贤侄少年英杰,一心为那司马滕考虑,可丞相大人似乎并不领情啊,真是太可惜了。”

说到刚刚宴会上的闹剧,王桓摆出一脸苦相,皱起眉头,“我不过是叔父的侄儿,几位兄长都未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偏偏我封了都督,叔父有心打压于我,也不奇怪。”

她摆摆手,似乎不欲在此事上多说什么,只是那一脸落寞的神情,明明白白的落在了司马冲的脸上。

他们自己兄弟不和睦,自然的,在他心里,也就觉得这天下人家的兄弟里没几个真心的,王桓简单几句,他便深深地信服。

若今天王桓直白地说他还未必信,可他极力掩饰,倒反而让人深信不疑。

司马冲揽上王桓的肩膀,看着一个少年将军,本该是体魄强健,伸手一揽却觉得,手中空落落的,轻的不行。但他却来不及想这些。

“贤侄还是太过良善了,平白叫人欺负了去,要本王说,你才是王氏这一辈里头最出色的,下一任王氏家主,必然是你无疑了。”

王桓闻言摇摇头,没说话,不动声色地拉开和司马冲的距离。

万事过犹不及,今晚,她已经说了足够多,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大殿里依旧是人声鼎沸,热闹不已,王桓抱手,“殿下,今晚出来的有点久了,该是回去的时候了,改日,定当再与您把酒言欢。”

司马冲今晚收获颇丰,自得不已,摆摆手,“既然如此,本王就先进去,贤侄随意。”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殿门口,王桓收了收脸上的笑意,双手倚在栏杆上,发丝在夜风里飘扬。

举办酒宴的地方离式乾殿有不短的距离,如今宫里到处都算的上热闹,唯有那一处冷清。王桓一路沿着人少的地方走,走着走着,就靠近了式乾殿,眼看着空荡荡的青石板路没有尽头,只有隔着几步点着的油灯彰显着这里并不是无人问津的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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