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度+番外(59)

作者:杨弯月 阅读记录

她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便是内宫,她一个外臣闯了内宫怕是不合适。

仅有的理智控制着王桓转身往回走,只是没走几步,就被人扯住了胳膊,来不及反应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她吃了一惊,但此时酒精混着一整晚的虚与委蛇,让她并不想再去深想其中因果。

冬日里的寒气带着点水露的气息冰冷冷地钻进五脏六腑,没有熏香,也没有暖炉,但莫名就令人在这落雪的四方天地间寻到了一处温热。

她有点累,连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了。

身后巡逻的侍卫迈着铿锵的步伐,铁甲碰撞的整齐划一的声音她早已经听得腻烦,此刻却恨不得这声音能再久一点。

可这念头刚刚起来,又觉得不忿。

好在这些侍卫走得不慢,短短几个瞬息,那双环着她的手臂就放开了。

她听见一声愠怒的声音落在耳边,“在建康城里呆久了,一点儿警惕心都没了?”

警惕?她如今何需警惕,就算她夜闯内宫叫人捉了去,又有谁能落笔判她,只大不了叫那些迂腐的史官和那些百姓清流评上一句风流罢了。

倒是那个提醒她的人,该好生警惕,这里可不是他该出现的地方。

王桓退后一步,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骨,指望头脑能在寒风下继续保持清醒,侍卫刚刚穿行过的宫道除了他俩,空无一人。

他们正躲在宫道另一侧分岔路的墙后。

“走错路了,这就回去了。”王桓的声音很轻,像是一声叹息,那点热气很快地消散在了空气中。

在他问完这句话的这一会儿时间里,司马绍本以为会得到几句斥骂,哪怕是反驳和嘲讽,他做好了所有准备,承受来自王桓的反击。

但对方却只是一盆冷水泼下来,将他从头到尾浇了透心凉。

他嘴唇微微嗡动,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能看着王桓的背影逐步消失在宫道尽头,连指尖停留的触感和温度,也在从不留情的呼啸声中,散去了。

后来的宴席上,她几乎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闷酒,宫里的琼浆玉液,水一样地进了王桓的肚子。

宫宴持续了一整晚,直到近子时,王桓才跟着车马回到府上。

云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人扛回了院子,放倒在床上,替她梳洗擦拭,又吩咐人备了解酒汤药。王桓像是个棉布娃娃一样被云景摆弄着,四肢都重的像是压了千斤担,晕晕沉沉地睡了这段日子以来,头一回整觉。

第二天清早醒来,依然头脑混沌,乱成一团,唯有狠狠将头埋进枕头里,才觉得舒服几分。

但脑子终究不像眼睛,阖目便能不视物。尽管此时她像个八爪鱼似的瘫在床上,糊里糊涂的脑子里依旧连篇地过着昨晚发生的事。

如今,司马滕的目光都集中在进来异常活跃的司马冲身上,他手上除了苏峻还有自己的两万兵马,城中禁仅有一万,其中大部分还是世家子弟,派不上什么用场。

昨夜一叙,司马冲八成已经认定他与王导不合,对他起了拉拢之意。又或者,他仅仅只需牵制住他,不叫王家为司马滕所用,便足以长驱直入。

没等她继续深想进去,王笙的声音就出现在了院落外。

“这都什么时辰了?桓儿平日里未见有如此惫懒的时候,我进去看看。”

“三公子,三公子,由奴婢进去通传,您在外间稍坐一下。”

云景说话声很大,几乎一个字不落地传进了王桓耳朵里,她顾不上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个蹦跳从床上起来,伸手扯过挂在衣架上的外袍,匆忙地系衣带。偏偏这衣服束带颇多,里里外外好些层数。

还没等她系好,王笙的脚步声就已经越来越近了。

“等什么等,都是兄弟,我还不能进去看看了。”

说着,他就要推门,王桓看着被他搅得落七八糟的衣带,干脆放弃,随便裹了几层。

只是她晨起并未来得及梳头,青丝披散,衣带未整,既没有胡子遮掩更没有那随身带着的假喉结,满身的破绽。

要不是去年一件件的变故,她还从未在建康呆过这许久,更不可能和几个兄长行从过密。但此刻后悔确实已经来不及了。

她干脆就着那穿得乱七八糟的衣袍,裹着被子躺回了床上。

王笙一进门,就看见王桓像是个粽子似得被裹住,只留了个脑袋在外头,满头青丝铺散在床上。

王笙愣了一下,他向来只道自家小弟长得好,却没料到这样好,青丝如瀑,说是个女子恐怕也未有人质疑。

这平日里男子涂脂抹粉也不罕见,倒是王桓,看起来平日还打扮得硬朗了几分。

“昨日宫里到底什么情况,阿姊为什么不愿意出宫?”

王笙径直过来就要伸手扯王桓的被子,“这屋里还烧着地龙,有那么冷吗,裹这么厚。”

王桓伸手死死地拽住被子的边角,转移话题,“阿姊不愿出宫,难道我还硬将阿姊绑出来。况且,我已经在宫里加派了人手,不管如何,有我们在,谁也不敢将阿姊轻慢了。”

第51章 卷二群雄逐鹿 23-青鸟庄园

王桓闷在被子里和王笙说话,导致他不得不偏着脑袋低头听,是在有些累人。

“云景,在屋子里再添些火,别把你家将军冻着了。大白日的翁在被子里像什么样子,叫人知道了恐怕免不了说道。”

云景站在一旁没有动,呆愣了一下,直到王笙催促的目光不断扫过来,她才迫不得已地出了屋子,给王桓留下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王笙又转过头,“既然阿姊自己不愿,我们也确实不好强迫。”看样子略过了被子的事,王桓稍稍松了力气。

这屋子炭火烧的旺,王桓闷在被子里额头上已经闷出一点点薄汗。

只是他力道刚刚一松,王笙就猝不及防地将被子一扯,脸上笑得开怀,一边还冲王桓眨巴了眼睛,“你这该不是藏了什么好东西吧?”

王桓一时失策,被子被扯开,王笙的目光却一直上上下下地扫视,嘴里还嘟囔着,“我可是将云景给支出去了,有什么还不能叫我看看?”

王桓无奈,又生怕他看出什么不妥,干脆一把掀了被子,“看吧,什么都没有。”

她则从床上跳了下来,收拾自己凌乱的衣衫。

王笙的目光在床上来来回回的扫视,甚至还掀开被子和枕头往里面瞧,什么也没发现,不觉有点失望,撇了撇嘴角,转过头看着王桓。

“那你躲什么,都出汗了还捂在被子里,我还当你藏了什么东西。”

他一把将手里的被子扔回在床上,大剌剌地往床边一坐。

王桓有些心虚,只能低下头整理自己的外衫和腰带,偏偏王笙还不打算离去。她不得不开口催促,“兄长要在这看我洗漱吗?”

王笙却不觉得有什么,开口道:“我看看又何妨?左右阿姊的事情也白忙活一场,我正愁没事儿干呢。”

最近年节,又逢宫中变故,各家都下了狠手约束自家子弟,生怕谁出去在这个紧要关头闯出祸事。还有些人家匆匆忙忙地订婚,结婚,生怕这老皇帝一去,一个丧期耽误了儿女婚事。

总而言之,最近没人有空闲,和这王三公子逍遥快活了。

“要不今日,为兄带你出去转转,给你涨涨见识。”

王桓挑眉,“何种见识?”

王笙却故作神秘地说:“你去了就知道。”

马车载着兄弟二人一路穿过了繁华的皇城,往城外去,足足在路上耽搁了一个时辰,期间还穿过几条不易察觉地小路,七拐八拐地停在一间庄园门口。

王桓在建康呆的时候本来就少,像这样隐蔽的地方来得就更少了。

王笙率先下了马车,看样子对这里很是熟悉。

这座庄园位于一座山脚下,面积很大,一眼望不到尽头。庄园的围墙砌得很高,比一般的宅院都要高,人站在外面只能看见墙里伸出的两只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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