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烟雨落金陵+番外(32)

作者:扶盏 阅读记录

“哎呦夫人,这可不兴哭啊,多不吉利,快收回去收回去。”

“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滚出去!”那喜嬷嬷本是好意提醒,可在楚逸轩听来却实在逆耳的紧,那二人差事本就办的差不多了,听了这话也不白在这讨人厌弃,他又朝那些丫头摆了摆手:“都下去。”

站在最末的一个丫头端着合卺酒进退两难,她脸色憋的通红,还是壮着胆子道:“督主,这酒?”

楚逸轩起身,这两杯酒看上去一模一样,他也分不清楚,是以向那丫头投去疑问,小丫头指了指右边那杯,楚逸轩便顺势将右边那杯酒递给了苏念卿,二人手臂交缠,楚逸轩却并不着急,他瞧着眼前人唇瓣被打湿,露出一丝惊异,继而对他道了声‘多谢’,方才畅快的挽着人的手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小丫头将杯盏接了过去,室内顷刻退了个干净。楚逸轩半蹲在脚踏上,想伸手揩去她眼角泪痕,又怕弄脏了她,想了想还是从袖口寻出一方叠的方方正正的帕子,轻轻的顺着那道泪痕蹭了蹭:“臣知道郡主心里委屈,想哭就哭吧,憋在心里,伤身。”

“我师父他……还好吗?”

“不大好,气得不轻,你我拜完堂就走了。”

“刚刚那酒?”

“郡主沾不得酒,臣让她们换了茶来。”

半晌无言,明明是新婚之夜,二人一坐一蹲,气氛说不出的尴尬。灯火晃的人眼睛疼,楚逸轩率先开口:“郡主不哭了?”

她鲜少有掉泪的时候,今日也是被皇帝气得狠了,又不平在楚逸轩这里失了面子,当即毫不示弱的还击回去:“蹲着腿还没麻吗?”

不麻,才怪。

他起身,一瘸一拐的将那食盒里的东西一一安置在案上,一碟瞧不出什么馅的饺子、一盅羊肉汤、一碟桂花鱼条并几样开胃小菜,皆还冒着热气,他转身招呼新妇:“郡主折腾了一天想必饿了,趁热用一些吧。”

苏念卿在小案旁落座,瞧见那捏的小巧精致的饺子一愣,却并不急于动筷。楚逸轩看出她的迟疑:“是这些菜色不合胃口吗?臣让他们撤了重做。”

“不用,就是好长时间没吃过饺子了,”今儿是冬至,他嘱人捏了这些饺子来想必也是费了心了,只是……苏念卿叹了口气:“五年前,我父兄出兵北境,我就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我二哥拍着胸脯跟我保证,冬至之前肯定回来,他还等着吃我娘包的饺子呢。冬至那天,我娘,我嫂嫂包了好多好多的饺子,却迟迟不见我父兄回来,直到那天傍晚,我兄长身边的副将狼狈的带回了北境的噩耗。”

楚逸轩麻利的将那碟饺子收了起来,苏念卿掀眼瞥他,干净的眼眸直达心底:“做什么?”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慌张道:“我……臣让人做别的来。”

他一时被喜事冲昏了头脑,竟把这日子给忘了。宣隆帝为了提醒苏念卿安守本分,特意选了他父兄的祭日做二人的良辰吉日,狠狠的往苏念卿心窝子上戳了一刀;而自己一时不查,好心办了坏事,紧跟着皇帝又补了一刀……

他蹙眉,这都什么事啊?

“不必麻烦了,”她一小口一小口的舀那羊肉汤喝,瞧上去赏心悦目极了,楚逸轩一边帮他布菜一边解释道:“前边的宾客还没散,臣稍后还要出去支应一二,郡主用完膳传人进来梳洗只管安歇便是,书房已经收拾出来了,臣晚上就在那边歇下了。”

苏念卿吃惊的同时不免松了一口气,随即反应过来:“你是主我是客,哪有鸠占鹊巢的道理,客房在哪?”

“郡主,这个就不要同我争了吧,”他将鱼条放在她跟前的青玉小碟里:“郡主尝尝。”

光影交梭,衬得一对儿新人如璧,称得上娴静美好,只可惜这份娴静没能持续住半刻,门外传来急匆匆的敲门声,楚逸轩眉头紧皱,正要训斥这些人越发没规矩了,明知道郡主在还敢闹出这么大动静,就听门外那人上气不接下气道:“督主,夫人,快去前厅看看吧,符大人带人跟北疆军的人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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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端午节双更~宝子们晚安~

第28章 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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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事情的缘由倒也简单,左不过符津一行人喝多了酒,巴巴的跑去给人北疆近卫套近乎。一个打心眼里看不上这群走狗鹰犬,一个趾高气昂惯了,好容易主动示个好,不承想热脸贴了别人的冷屁股,习惯了被人吹捧的日子,还有人敢给自己摆脸色,符津酒虫上脑,稀里糊涂的就把那套近乎的酒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他这一摔不要紧,坐着的那群人紧跟着就掀了桌,而后两群人就莫名其妙扭打在了一起,再然后,陈老和裴佑安带来贺喜的那些练家子不知怎么也掺和进来,符津双拳难敌四手,紧跟着就动了刀,可那些军营里出来的只会比他更不客气,好好的一场喜宴,就这么给搅的乌烟瘴气。

二人到前厅,一众朝廷官员倚在不远处窃窃私语,瞧见来人又慌忙噤声,中间那帮缠斗的人马还噬待分出个高低胜负来。

楚逸轩大步上前缴了符津手里的刀,他喝的醉醺醺的,被人阻拦满脸的不耐,正要破口大骂又生生憋了回去,弱弱唤了句:“哥,哥你不去洞房怎么跑这来了?你等我教训完这帮小兔崽子的!”

不远处刚被苏念卿劝住的众人闻听这话又险些一拥而上,楚逸轩揪着他的衣领将人提了过来:“喝了多少?这是什么日子你们真能给我长脸!”

什么日子来着?他明显是酒劲儿上头,实在想不起来了,他甩了甩脑袋,瞧见不远处跟楚逸轩穿着成套衣衫的苏念卿,咧嘴笑迎了上去,不想脚下没踩稳栽了个实打实的跟头:“嫂嫂,今日是你跟我哥大喜的日子,弟弟必须跟你喝一杯,敬你一杯。”

“还不把这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带下去,”不消他吩咐,早有管事的上前将人给扶了回去,苏念卿低声问了那几人些什么,瞧见楚逸轩往自个儿这边走,她眉梢微挑:“楚督主,这事怎么算啊?”

楚逸轩颇显为难,一个是跟了自己十来年的兄弟,另一个是自己苦恋多年终于修成正果的新婚妻子,这事私下怎么商量都好,这么放在明面上来,他也为难的紧。好在她也不是非要分个是非对错出来,若真细论起来,谁也占不到理。她让人给自己端了碗茶来,举至自己胸前,略带歉意道:“驭下不严,让诸位大人见笑了,以茶代酒,敬诸位,我让人另备席面,招待不周,各位见谅。”

众人连道不敢,不知有多少道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又不知多少人被那顺着脖颈隐没衣襟的点滴茶水勾的心里痒痒。官运亨通一人之下,如花美眷惹人艳羡,怕是不少人默默腹诽,这狗屎运怎么全让他一个人踩了。

他走近同苏念卿低语几句,让人带她休息,自己则留下来作陪。这些人畏他惧他,哪怕这样的日子也鲜少有人来灌他酒,他正无聊,上方传来一道温润的声线:“我敬楚督主一杯。”

楚逸轩闻声望去,颇有些意外,自个儿同师铭爨没什么交集,他怎么来了?皇帝给苏念卿指婚的时候,待定的人选中有师铭爨自己是知道的,虽然他们俩没成,可这并不妨碍自己吃这口飞醋。他故作讶然:“哟,什么风把师大人吹来了?”

他并不理会他话语中的讥讽,只是举杯一饮而尽:“先干为敬,楚督主随意。”

他愈是洒脱淡然,他便愈是嫉妒愤恨,出身世家,新科得意,深受皇帝器重,自己不愿意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比自己更适合苏念卿,试问谁不想一身功名傍身骄傲的现于人前,自己终归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他嫉妒的发狂。

假如自己也是干干净净的,假如自己也是干净的,他是不是最起码可以对苏念卿说一句,我思慕你,很久很久以前就是。哪像现在,对着自己的新婚妻子,对着自己日思夜想十几年的人,却连一句爱慕都不敢诉诸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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