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个暗卫(26)

作者:晚风过梢 阅读记录

鸨母一听“宝物”二字,缓缓扇了两下团扇,眉眼笑开了花:“咱们这一行的规矩,就是不透露买官身份,小郎君还是莫问了。再说了,便是婉娘我呀,也不知这位官人究竟是何人。”

说着,她指指三楼某个厢房道:“今日花魁姑娘未接客,当然了,平常人也见不着花魁。小郎君既有宝物,不如拿出来,婉娘送进去给花魁瞧瞧。说不准呀,就被花魁姑娘看上了呢!”

萧乙顺着鸨母指尖的方向探去。三楼房间本就少,他一眼就看出,鸨母所指,正是前些时日他来的那间厢房隔壁一间。

那时候,七爷便是从中走出的。也就意味着,七爷见的女子,便是花魁。

一时间,萧乙有些犹豫了。

以他上次的推测来看,七爷兴许是来取情报的,而花魁想必就是朱雀殿的人。

这于他而言本是件好事,但七爷是无湮阁阁主,花魁若是将他所问之事透露给七爷……

实际上,查询身世也并非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如若一定要选的话,他宁愿更早获知自己的身世。

这般想着,他便从怀中取出锦囊,递给鸨母:“那就有劳婉娘了。”

于是他眼见着鸨母拿着锦囊,风姿摇曳地走进那间厢房,没多久两手空空出来了,便心知有戏。

“小郎君今日可幸运了,我家花魁有请,快些去那间‘七夜雪’厢房吧。”

听鸨母这般说着,萧乙立即上了三楼,停在房间门前,盯着门牌上“七夜雪”三字看了稍许,抬手,轻扣两声。

“公子请进。”里间传来女子温婉的声音,一如上次听闻那般。

萧乙推门而入,扑面而来便是一股旷野新雪气息,但厢房内却感受不到丝毫寒意,反倒温暖如春。

再观厢房内布景,色调以白为主,黑为辅,没有床榻。整个房间比起风月之地,反倒更像是风雅茶室,古琴、清酿、焚香,一一俱全。

如此一来,萧乙心里确信,花魁姑娘非一般人。

“公子一直停在门边,是对辛雪这处不喜吗?”花魁跪坐于矮茶桌一侧,手中摆弄茶艺,手法颇有为讲究。

她往两个空杯内各斟了些许茶水后,转头看向萧乙,做出“请入座”的手势。

萧乙这才回过神来,上前跪坐于茶桌另一侧,温声道:“方才观辛雪姑娘一手好茶艺,令萧乙一时看得有些入了神。”

辛雪抿唇浅笑,谦虚道:“只是空有几招花式,让公子见笑了。”

她姿容虽算不得绝色,却柳眉如烟、乌珠顾盼,颦笑之间,有种烟雨朦胧的婉约美感。教人望了一眼,还想再望第二眼,第三眼。

难怪乎为花魁,萧乙心说道。

举起茶杯,轻抿一口,茶香自唇齿四溢。“好艺配好茶,辛雪姑娘令在下折服。”他不由叹道。

辛雪眉目婉转间,自旁边拿出装有海灵珠的锦囊,递给萧乙:“公子礼厚,辛雪无福享有。若公子有何忧愁疑惑,倒是可以向我道来,或许我能助公子一二。”

这般一说,萧乙便明白了,辛雪姑娘这是看出了他的身份,也道出了她自己的身份。

他也不加虚以推脱,将海灵珠收回,正色道:“今日我同姑娘所言之事,姑娘能否为在下保密?”

“保密?”辛雪像是听到了玩笑话,莞尔一笑,“这天下在朱雀殿,在无湮阁看来,就无秘密之事。若是有心人要查,便是辛雪不言,他也能查到。”

这话,萧乙倒也能理解。

他略沉吟,问道:“在下此次前来,是想得知,关于我的身世。”

第22章

风月台,白袍黑衣两人对坐,畅饮。

寒风飒飒,不时卷来几片枯叶。黑衣人手捻枯叶,指间微动,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枯叶瞬间碾化为灰,随风而去。

“听说殿下寒毒没了,好不容易等到这冬日围猎结束,魏初赶不及拎了两壶清露酒,前来给殿下庆祝一番。”黑衣人举起手中酒壶,朝沈铎寒敬酒。

他脸上肤色黢黑,颧骨高,眉目炯炯,整个人格外有精气神。稳稳坐在风月台竹椅上,姿态闲适放松,显然武功高强。

沈铎寒同举起酒壶,痛饮一口,颇为畅意喟叹道:“寒性如此强,酒劲如此烈,几年未饮,滋味果真还同记忆中那般。魏初,这清露属实好酒!”

“哈哈哈哈哈!好酒才能配得上肃亲王殿下!”虽说着这话,魏初面上却无半点阿谀奉承之意,言语间,尽显江湖豪爽。

“难得见殿下如此恣意痛快,可是围猎日有喜事发生?”他又问。

沈铎寒放下酒壶,“嗯”了一声,手指轻点桌面:“裴哲死了。”

“裴哲?皇帝身边那个第一侍卫裴哲?”魏初亦放下手中酒,神情惊叹,“他可是宫内为数不多的高手,竟然就这么死了?!”

这般反应,并非质疑,而是过于惊讶。他略微凑近些,满脸写着好奇,“他怎么死的?”

“被我的暗卫所杀。”沈铎寒回。

“你的暗卫?”魏初更加震惊,登地从竹椅弹跃起身,单脚点椅背顶端,四处张望,“在哪儿?这样的高手,我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因为他被我遣走了,不在此处。”

“…………”

重新落座,魏初讪讪道:“七殿下身旁什么时候有了如此强悍的暗卫,我竟不知道。”

沈铎寒勾起唇角睨他:“你知。你不仅知,你还见过。”

见他一脸拧眉沉思,沈铎寒也不卖关子:“就是你刚刚进来时,同我说话的那少年。”

魏初再次震撼,“那个相貌格外俊朗、眉目清秀的翩翩少年郎?我还以为是你新养的小倌!”

闻言,沈铎寒凝了下眉:“魏初,本王何时养过小倌?”

“先前有次来的时候也见过,叫什么庚来着,后来被你送给皇帝的那个?”魏初回忆着。

“连庚。”

“啊对对对,不过我还是觉得,这次这个模样更俊呢!说不定皇帝会更加喜欢!”

这话一出,沈铎寒只听听,不回话了,表情淡淡地喝酒。

魏初虽是江湖人士,却也反应迅速。忽然醒悟过来,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忙扯开话题,“话说,你那暗卫是如何杀了裴哲的?”

“我没让他杀裴哲。”沈铎寒半拎着酒壶,眼帘微垂,不知看向何处。

他显然话说了一半,没说完。魏初也不急着追问,半晌,才听沈铎寒又道,“但我知道他去的那条路上定会遇到裴哲,所以我让他一定要活着回来。”

这下魏初听不明白了:“又没让他杀人家,却又会遇上。难道姓裴的专门在那条路上蹲人,只要被蹲到就死路一条,你那暗卫不得已而杀之?”这么一捋,思路通了,他不由啧啧两声,感慨道,“执行什么高危险任务啊?一不小心命不就给赔了嘛,这么俊的娃子!”

却见沈铎寒久久不回话。

清露酒度数高,两人都喝了不少,魏初已然有些头发晕,以为沈七爷许久不喝,此刻已经喝醉了正低着头睡呢。

刚想把人喊醒,就听对方语气低沉地说:“那个任务,只是个幌子。皇兄的云翎军团在冬日围猎前转移,这消息我事先就收到了,只是为了……”

“只是为了什么?”魏初问。

沈铎寒抬起眼眸,黑瞳深邃,满目清朗。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那两句话。

——只是为了铲除裴哲,再趁机废掉一颗无用的弃子。

——只是为了让他那依旧心存良善的暗卫,能心安理得地按照他的思路引导,一步步完成真正的任务。

见沈七爷不再多说,魏初知道这件事多问也无果,兀自思忖道:“那你就不担心他被裴哲杀了?”

“所以我给了他一个东西,让他心存一线希望。”沈铎寒说。

“什么东西?”魏初不解,“都这样了,一个注定跑空的任务,和一个注定要碰上的夺命人物,还怎么心存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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