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33)

作者:霜见廿四 阅读记录

“长赢,你怎么了?”容与蹙眉,“他们……”

“夫子好!”

“夫子早!”

赵长赢抹了把脸,红着眼抬起头,见夫子亦远远看向他。

“赵长赢!”夫子喊道。

容与心下一沉,只见赵长赢充满希望地站起身,大声道,“弟子在!”

“你……这些日子便先在家中复习吧。”夫子道。

赵长赢眼里还残留着方才的希冀之色,转瞬间话音落下,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没明白过来,愣愣地问道,“什……什么?”

容与不忍,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用气音说道,“长赢,别问了。”

赵长赢充耳不闻,目光直直地盯住夫子,倔强地要问个清楚,“夫子,你……你让我回家?”

夫子微愠,拂袖道,“今早上简庐父亲同我说他失踪了。”

赵长赢面色煞白,嘴唇发着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什……什么意思?”赵长赢陡然提高声音,“你怀疑是我?”

众人同夫子皆是默然不语,满室异样的死寂。

赵长赢只觉浑身发冷,他怔怔地环视过低头不敢看他的书院众人,台前皱着眉翻书的夫子……阳光从侧边的窗台悄悄漏进来,爬满了书堂每一寸桌面,将空气中细小的尘埃亦映照得冠冕堂皇。

赵长赢突然想起当年第一次来书堂时的场景。那时候他还小,整日跟着师父学剑,大字不识一个,聂紫然实在看不下去,硬押着把他扭送到书堂里来。

“小长赢?”夫子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从兜里掏出一块糖饼,“从前是不是没上过学堂?”

小长赢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夫子手里的糖饼。

“真乖。”夫子乐了,将糖饼递给他,朝聂紫然道,“夫人放心,既是到了我的学堂,自然会好生看顾他。即使是江湖中人,多读些圣贤书,总也是好的。”

小长赢懵懂地牵着夫子的手进了书堂,里边一众小豆包个个好奇地探出头来看,乔正仪一身锦袍,小大人一般朝他招招手。

“你叫赵长赢?”乔正仪一脸严肃,“以后你当我小弟,我罩着你。”

“长赢?长赢?”

赵长赢猛然从回忆中惊醒,身侧容与担心地看着他,眉心紧蹙,堆叠成一脉秋山。

“走吧。”赵长赢长长地一声叹息,容与一怔,看着他落寞地将包随手一挎,过来推容与的轮椅。

“夫子!”赵长赢停在书堂中央,他高昂着头,不卑不亢地扬声道,“母亲从小便教我,明月山庄的人,要堂堂正正,清清白白。”

“弟子虽自幼顽劣,却始终牢记祖训,从未愧对过天地良心。”赵长赢朝夫子深深一鞠躬,“弟子多谢夫子多年教诲,从今日起,弟子再不会踏入书堂一步。”

“各位同窗。”赵长赢一拱手,笑道,“山高水长,江湖再见。”

说完,赵长赢利落地扭头,推着容与的轮椅出了书堂,身后寂静一片,落针可闻。

书堂外阳光如瀑,浇了赵长赢一身,他方才发冷的身子终于暖和起来,像是要融化在秋日的暖阳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着外面满园灿烂的金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啊……我终于自由了!”

容与笑了笑,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重新开始念书的书堂,幽深的眼瞳暗沉,像是深不见底的古潭。

【📢作者有话说】

没书读了……

第29章 瑞雪兆丰年(二)

岁暮天寒,腊八节那天庄里给做了腊八粥,让庄里弟子去村上搭了粥棚,分给村民。往年都是赵明修带人去施,今年他还在查失魂之事,自那起之后,附近村镇又多了好几起失魂之人,没空分出功夫来,赵长赢便自告奋勇要去帮忙,反正他现在没学可上。

永宁的冬日湿冷,今年又连绵阴雨,冷风夹带着冷雨簌簌而下,简直冻得人骨头缝里都发着抖,恨不得成日里都抱着个暖炉,哪儿也不去了。

赵长赢从前倒是不觉得,甚至练功热得很的时候,时常披件外衣就大摇大摆地乱窜,被聂紫然逮到好几回,揪着耳朵念叨多少次也不改,后来索性也就随他了。

容与晚上抱着赵长赢取暖,早上赵长赢起得早,天还没亮就去院里打了两套拳,回来擦了汗换了身衣服,正准备去村里棚子帮忙施粥。

容与于是被冻醒了,他迷茫地裹紧被子缓了一会儿,被子里已经放了暖水袋,里边水换了两回,现在又只温温热了。容与又眯了一会,只觉被子里越来越冷,跟冰窖似的,无奈只得起身坐起,老大不情愿地套上衣裳,扶着墙一路喊着。

“长赢?长赢?”

赵长赢咕噜咕噜地灌水,听见容与喊他,忙一擦嘴,喊道,“我在这儿!怎么了?”

赵长赢撩起帷幔,见容与走了这两步,身子稍稍热点起来,脸上有了血色,方安心下来,问道,“怎么了?”

“太冷了。”容与无奈,“实在睡不住,就起来了。”

容与见他穿戴整齐,略一扬眉,问道,“要出门?”

“嗯。”赵长赢道,“今日腊八,要去村里施粥。”

外边比屋内更冷,入了冬容与已经许久没出过门了,闻言果然只点点头,“好,等你回来一起吃午饭。”

“那我去了。”赵长赢系上披风,“晚点找你写春联。”

今日风大天冷,来领粥的百姓却仍排起了长队。赵长赢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右手,队伍里终于只剩下几个人了,他自己的肚子都有些饿了。

“三公子,您去歇着吧,我们来便是。”山庄里一个弟子走过来道,“您这么久都没歇过。”

“那后边的你们多辛苦些,我去喝口水。”赵长赢将勺子递给他,撩起袍子扇了扇风,粥棚旁热气蒸腾,兼又一刻不停地舀着粥,已是出了一背的汗。

赵长赢到角落里倒了杯茶水,仰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这才在板凳上坐下,稍稍歇口气。

“唉,剑盟的人过来了。”

赵长赢闻言抬头,见果然一队蓝衣弟子过来,为首的正是多日不见的束澜。

“长赢!”那队人同施粥的弟子攀谈了起来,束澜从棚子边上钻进来,一掌拍上赵长赢的肩膀,“想我没想?”

“可想死我。”赵长赢哈哈一笑,一跃起身,同束澜碰了碰拳,“怎么过来了?”

“村里有人闹事,过来巡查。”束澜道。

“解决了吗?”赵长赢问。

束澜点头,“解决了,顺道过来看看你。”

赵长赢一笑,“你爹怎么样了?”

束澜顿时面色微沉,他往四周看了看,攥住赵长赢的胳膊,将他拉到了棚子后头,这才小声道,“我爹前日突然出关,去你庄里了。”

“啊?”赵长赢目瞪口呆,“我怎么一点也不知?”

往常束天风过来做客,说完正事总会留下来用个饭,若是时间赶,也会给赵长赢带个礼物,说上两句话再走。

“不知道,最近我爹有点古怪。自从那几个南疆人来了以后,他就闭关不出,连我也见不上面。”束澜叹了口气,“我猜又是为了我娘的事。”

赵长赢一怔,便也沉默下来。束澜的娘当年难产,束天风在外争夺剑盟盟主之位,回来时妻子已经血崩而死,这事一直是剑盟禁忌,连束澜都不敢在他爹面前提。

“你……”赵长赢想安慰束澜,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捏了捏他的手,轻声道,“没事的,兴许因为正巧碰上你娘祭日,过段时日就好了。”

“嗯。”束澜瞧着还好,毕竟当年他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儿,对此没有什么太深的感触,“不说这个,年前事情太多不得空,三十那天可要一起喝酒!”

“去年你答应过我,要将你家存的那几坛忘忧给偷出来喝了的!”束澜不知不觉嚷道,“你可不能……唔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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