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34)

作者:霜见廿四 阅读记录

“嘘!”赵长赢忙不迭捂住束澜的嘴,叫苦道,“你说这么响,是想让他们去跟我爹说吗!”

明月山庄的忘忧酒,酒如其名,一杯忘忧,两杯登仙,束澜有一回跟着束天风喝过一杯,就此念念不忘。不过这酒极难酿,且愈陈愈香,赵轩自己都舍不得喝,更别说给这俩不懂酒的糟践了。

“行行行,我到时候试试。”赵长赢道,“收工收工,先回家吃饭,饿死了。”

“你别忘了!”束澜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赵长赢头也不回,随意挥了挥手。

过了腊八便是年。年前庄里许多弟子都告假回家,剩下的众人便一人领几份差事,忙得脚不沾地。医庄又不似寻常生意,病人生病不挑时候,年节照样开门看诊,因此不仅要做日常的药材分拣、接诊熬药,还要采买年货、打扫庄子、扯布做新衣等等一堆事,整个庄子几乎忙成了一堆陀螺。

赵长赢将墨干了的春联贴在门口,那春联是容与写的,翻书抄的一句,会临阆苑九重上,占取春风第一枝。赵长赢叉着腰仔细欣赏了一番,容与字迹清隽,转折处笔锋凌厉,春联上倒不见得,但行书草书颇有金戈铁马之势,更隐隐透着狂狷之气,倒不似他平日看起来那般冷静自持。

“剪好了吗?”赵长赢回房里,容与正在剪窗花,闻言将红纸一展,“你看看。”

赵长赢探头看去,竟是他从前送容与的那把剑样式的书签,当即眼前一亮,笑道,“你还记得呢!”

“自然。”容与将那把红色的小剑放在他手心,“送你。”

“好好好。”赵长赢爱不释手地看了好一会,这才小心揣好,“后日便是三十了,我们庄里规矩不多,吃完了团圆饭,晚些便可自行去玩。往年我跟束澜都是轮着去各自家里玩,今年正巧是他过来。”

“我晚上……”赵长赢顿了顿,俯身凑到容与耳畔说道,“我晚上去把我爹藏的酒偷出来。”

“?”容与抬眉,有些惊讶。

“到时候我给兑点水再放回去,没事。”大不了一顿打,赵长赢心想,“我们三大喝一顿,醉到明年。”

“还没和你喝过酒呢。”赵长赢小声道。

【📢作者有话说】

俺胡汉三回来啦

第30章 瑞雪兆丰年(三)

“容与,容与!”年三十晚上,赵长赢从厨房那边跑回来,气喘吁吁地报信,“菜都准备好啦,咱们去五谷轩吃饭吧。”

“砰砰砰……”

“砰啪……砰啪……”

屋外传来几声烟花声响,冬日天黑得早,见数朵烟花升空而起,在夜幕上绽开得绚烂,随即化为星光如雨坠落而下,滴落在树上,地上,于是庄里的树也燃起了星星火光,地上亮起了万丈星河,天上人间的灯火次第亮起,竟不知哪处是天,哪处是地。

“赵长赢!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还在这里磨蹭!害我又被娘训!”赵明修摞起袖子骂骂咧咧地从院外走进来,见赵长赢和容与二人还悠哉游哉地并肩看烟花,当即气得鼻子都歪了,大声嚷道,“别卿卿我我了,烟花有的是时候看,快去吃饭!”

赵长赢被他说得脸颊赤红,恼羞成怒地瞪了赵明修一眼,回嘴道,“胡说八道什么,就来了。”

说完不经意间一瞥,烟火映照着容与的半边侧脸,将他平日略显苍白的面颊染上重重颜色,仿若一夜间春回大地,万枝吐蕊。

“赵长赢!”赵明修手高高扬起,轻轻落下,按在赵长赢后脑勺上,咬牙切齿道,“要不是今天你是寿星公,我早打得你屁股开花信不信?”

赵长赢嗤笑一声,嘲讽道,“就你?我让你两只手你都打不过我。”

“你!”赵明修大怒,深觉自己早晚要被这兔崽子气死。

“今日是你生辰?”容与一愣,旋即弯眼笑道,“生辰快乐。”

赵长赢本还嚣张地摩拳擦掌要跟赵明修切磋一番,听得这话,当即规矩的跟京城里最守礼的大家闺秀一般,挺身站直,收着嗓子嗯了一声。

“也没有啦,我生辰还要迟几日,只不过我哥马上就要走了,我过完年也要出庄,这才提前了几日。”赵长赢道。

容与便笑,“原来是这样。”

“只是这回不知道,没来得及备上礼物。”容与道。

赵长赢恃宠而骄,嘱咐道,“那你日后可不能忘了,明年得要生辰礼物。”

“不会忘。”容与应道,神色认真,“定会送你。”

赵长赢与他对视不过一瞬,容与那双温柔的眼睛里倒映着漫天星火,那火光灼灼要把他烫化了,赵长赢眼皮一跳,心怦怦得发颤,面色通红地飞快别开眼,匆忙转移话题,“快……快到了,咱们走吧。”

“赢儿!”聂紫然早便到了,望眼欲穿地等了许久,一见赵长赢的身影便坐不住了,挥着帕子喊道,“赢儿快来,特意给你留的位置,来坐我边上。”

“庄主好,夫人好。”容与一一行礼,“大公子……”

“不必多礼了。”赵轩颔首,“你坐明修旁边吧,都是自己人,没那么多规矩。”

“谢庄主。”容与跟在赵明修身后落座,上首赵长赢朝他眨了眨眼睛,容与便又笑起来,赵长赢也笑,他今日穿了一身清贵的藏蓝色锦袍,玉带掐腰,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

一顿饭说说笑笑地吃完了,各式各样的山珍海味俱全,今年是狗年,容与还尝了点做成小狗形状的山药糕,味道不错,就是有点甜了,大概是就着赵长赢的口味做的。

最后上了一大碗小小的汤圆,比寻常外面卖的汤圆要小,一颗颗白白嫩嫩地挨在一起,珠圆玉润的煞是可爱。

“容与,从前有没有吃过这样的汤圆?”聂紫然笑着问道。

容与摇头,“没有。”

“嗯,这是我们山庄自己做的,用山药、白芸豆、薏苡仁、茯苓、大米磨成粉再做的,叫月白圆。你身子弱,多吃些正好。”聂紫然亲自给容与盛了一碗,递到他面前,“尝尝。”

容与受宠若惊地起身接过,“多谢夫人。”

聂紫然道,“还记得刚见你的时候瘦的,如今气色是好多了,这般模样,日后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呢。”

容与一笑,“夫人谬赞了。”

聂紫然起身拿了个红薯,撕开来轻轻吹着,接着道,“如今可还有什么不适应的么?赢儿说你觉浅,回头让潜之给你瞧瞧,开个安神的方子养一养。”

容与便又道谢。聂紫然将吹凉了的红薯递给赵长赢,拿帕巾擦了擦手,“行了,让茯苓把长寿面端上来。”

长寿面煮的满满一碗,是聂紫然自己下厨房做的,上头卧了个蛋,洒上葱花,淋了麻油,香气扑鼻。

“赢儿。”聂紫然把筷子搁在面碗上,温柔地看着赵长赢挑面吃着,说道,“过完这个生辰你便十七了,也到了去江湖历练的年纪。你生性嫉恶如仇,从小便喜欢舞刀弄剑,六岁的时候拿着一把砍柴刀,便嚷嚷说要去当大侠。”

传来赵明修一声憋不住的笑,聂紫然不满地瞪了赵明修一眼,赵长赢也觉有些不好意思,扒拉着碗里的鸡蛋,想让聂紫然别说了,“娘……小时候的事了……”

“娘见你性子太跳,才送你去书堂磨一磨。”聂紫然叹了口气,抚上赵长赢的发顶,“书堂的事,娘都知道了。”

赵长赢吃面的动作一顿,听聂紫然继续道,“清者自清。既然人家不信我们,我们也不必上赶着给人家瞧不起。娘从前跟你说过,做人不能有傲气,但要有傲骨。如今你做到了,这很好。”

“娘……”赵长赢吸了吸鼻子,他本已将这些事忘了,对上聂紫然温柔的目光,他又觉得万分委屈,恨不得立刻扑进聂紫然怀里大哭一场。

“赢儿乖。”聂紫然轻笑,拍了拍赵长赢的手,“今日是年节,不说这些不开心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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