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38)

作者:霜见廿四 阅读记录

“喜欢机关术,只可惜束澜没来,不然定是跟他很有共鸣。”赵长赢心道。

“长赢哥,等我长大了,也能像你这么厉害吗?”樊如意为赵长赢那手“暗器”和轻功深深折服,一脸憧憬地道,“过两年我也想去闯荡江湖!”

“那当然了。”赵长赢哈哈大笑,“只要你肯用功,对方才那些花拳绣腿,自然一打一个准。”

樊如意眼睛一亮,殷勤地起身给赵长赢倒酒,“我想日后去千机谷,学成了也能像长赢哥一样,除暴安良!”

“好好好,有志气!”赵长赢没什么当长辈的机会,此时可算是过了一回哥哥瘾,豪气万丈地举起酒杯,他环顾四周,笑道,“如意,看!”

樊如意抬起头,酒馆里鱼龙混杂,既有戴着斗笠,腰别长剑的侠客,有一身儒袍,袖藏乾坤的书生,有珠钗绣衣,鬓影留香的女客,还有咿呀学语,懵懵懂懂的小童……

赵长赢拍了拍他的肩膀,话里有话地道,“江湖……就在你面前啊!”

樊如意和容与俱是一怔,赵长赢哈哈一笑,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用力擦了擦嘴,道。

“干杯!”

“干杯!”樊如意精神一振,也同他举起酒杯,呼呼一口就灌了个干净。

容与在一边默默看着,抿了一口酒。江南米酒清甜,他浅啜即止,见赵长赢酒劲上头,满面红光,一边大口吃着酱牛肉,一边手舞足蹈地跟樊如意讲他练剑的故事。

窗外滴滴答答下起了细雨,是江南的春雨。容与轻轻笑起来,撑着脑袋,温柔地看着赵长赢滴着汗的侧脸。

那天他跟赵长赢初入江湖,风是轻的,路是平的。

窗外是江南的杏花雨,窗内是少年的江湖梦。

他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好像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也都能一笑置之。

第34章 我在做梦对不对(二)

“前头有个酒家,去那歇歇脚吧。”

赵长赢和容与两人在灵州呆了两日,赵长赢天天解囊畅饮,跟各路江湖中人喝酒聊天,实在是过了几日痛快日子。不过少年心性最是耐不住寂寞,赵长赢今日终于呆不住了,嚷嚷着要继续南下,便拉着容与再度启程。

此处已到了永宁与舟溪的交界处,酒家门口酒旗飞扬,一个挽着双丫髻的女子倚靠着门口,正朝二人方向看来。

“拿点酱牛肉和酒来。”赵长赢解下剑放在桌上,稍扶着容与坐下,那女子殷勤地揩着桌子,不住拿眼偷偷瞥容与。

“两位公子要住店吗?”女子笑吟吟地问道,眼睛仍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容与,手上抹布便要擦到容与的衣服上。

“还有空房么?”容与往后靠了靠,问道。

“有,有。”女子连连点头,一旁的小厮捅了捅女子的手肘,小声道。

“红姐,哪儿还有空房啊,这都满……”

“闭嘴。”那唤作红姐的女子一瞪眼,小厮当即讷讷不敢说话,红姐转而朝容与笑道,“只是最近咱们不是刚开了同蜀中那边的商路嘛,来往的行商多了些,是以只剩一间上房了。”

末了似乎怕容与不住,红姐又接道,“这方圆十里的店家都同我差不多,满客啦,要找个客栈可不容易。”

“咳咳。”赵长赢刻意咳了几声,示意这还有个人在。容与笑了笑,问赵长赢道,“可要在这住一宿?外边天色也晚了。”

其实主要是再跑下去,容与觉得自己就又要散架了。

“好。”赵长赢随手掏出聂紫然给他准备的荷包,从里头挑了一锭银子抛给红姐,道,“一间上房,烧些热水送来。”

“哎,哎。”红姐眉开眼笑着接过,放在手里颠了颠,一把揽过小厮的肩膀往厨房里走,边走边说着小话。

只是赵长赢耳力非同一般,听得那红姐道,“哎哟你瞧见没有那个小公子,俊得哎,啧啧……”

“红姐,您这已经娶了第十二房相公了,这……我瞧着这小公子旁边那位不是好惹的,小心……”

“闭嘴,你这兔崽子就没一句称心的话,老娘真是白养你了。”

“……”赵长赢嘴角抽搐,从前确实听说过蜀中一带民风彪悍,且多有女子掌外,男子主内,却没想到还未到蜀中地界,就让他碰见一个铁娘子。

一旁容与倒是神色自若,正低头浅啜着清茶。赵长赢想起红姐的话,也忍不住觉得容与真俊,特别是此时夕阳斜照,橙色的霞光抹在容与高挺的鼻梁上,似雪的面颊沾了些许暖意,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之后打算往哪儿走?”容与开口,打断了赵长赢的思绪。

“去蜀中吧。”赵长赢道,“师父说他就是蜀中南峡人,我想去那儿看看。”

“好。”容与应道。

“只是你的腿……”赵长赢眼神暗了暗。

“我的腿已经好多了。”容与用手拍了拍,笑着安慰道。

初春夜半,月凉如水。

容与醒来时,只见一泓明月破窗而入,照得床前霜白一片,让他突然想起了李白的那句“明月直入,无心可猜”。

他静静地与那地上霜对视了一会,困意早已杳然无踪,抬头窗外月色正好,便索性披衣起身,推开窗户。

这两日天气晴好,天穹如平野一般,散落的星子汇成一江星河,滚滚向东逝去。

“怎么起来了?”

容与回头,见赵长赢手里提着裘衣,给他披在肩上,“晚上挺冷的。”

“嗯。”容与稍稍蹙眉,“吵醒你了?”

赵长赢摇摇头,“睡不着。”

容与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忽然笑道,“紧张啊?”

“不知道,可能吧。”赵长赢有些迷茫,他走到容与身边,仰头看星,“突然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空落落的。”

他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问道,“你呢?你也睡不着么?”

容与没回答,他看着漫天星子,突然道,“小时候我爹娘很忙,总是我一个人待着。”

“那时候觉得世界很小,只有抬头这一方天地。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就自己跑到院子里,看天上的星星。”

赵长赢心里一酸,听容与继续道,“我想,要是我变成星星就好了,有那么多朋友陪着。”

“后来长大了,却不想变成星星了。”

“为什么?”赵长赢问。

容与收回目光,淡淡道,“在天上日日看着人间那么多的悲欢离合却无能为力,我不想那样。”

“长赢。”容与话锋一转,月光薄薄一层敷在他脸上,照得他愈发清冷出尘,“前路广阔,我从前以为只能自己独行。如今得你相伴,幸甚至哉。”

容与轻笑,一天银辉倾泻在他微微垂下的眼睛里。

赵长赢因此失眠了一晚上。

之后二人一路停停走走,有一日他们路过一梅林,梅花清幽,地下一泓溪水绕梅而过,将疏影横斜尽数揽入怀中。

“上回你说的,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赵长赢兴奋停下马,手里攥着马鞭指向梅林,“你等等我!”

话音刚落,赵长赢倏尔翻身下马,他挑挑拣拣,折下了溪边的一枝梅,红梅点点绽开,似离人心上血。

“送你!”赵长赢抬起眼,眸光蕴着春意,生发出蓬勃生机。容与坐在马车上,掀起窗帘接过,梅梢还残存着一丝冷香。

“不知是谁种的。”容与轻嗅,喃喃道。

赵长赢已经重新回到马上,他财大气粗地一扬眉,道,“我绑了点碎银在那梅树上,咱们走吧。”

约莫行了三日工夫,这日入夜时分,两人到得一客栈门口,赵长赢下马,让小厮将马牵去马棚,容与已经从马车里下来了。

“来咯,两碗杂面,请慢用。”小厮将两碗面放到桌上,此处更近蜀中地界,来往多有蜀地人士,饮食风味偏辣,面上搁着两坨辣酱,红油更是厚厚漂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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