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曲(22)

作者:织隅 阅读记录

崇贤馆在东南角,位置本就算得上偏僻,这片树林在不远处,几乎到了皇宫边缘。

林中无人,繁茂的树冠遮蔽天穹,显得有些昏暗。

朱绪越走越向深处,入眼俱是苍绿,小路尽头还有一口石垒的水井。

“殿下,还是早些回吧。”嬷嬷看四下环境,心中有些不安,出声建议道。

话音刚落,少年抬起手令其噤声,略显欢快地快步走到水井边去看。之后,他眼带兴奋,迫不及待地朝她招招手,激动道:“嬷嬷快来看!”

嬷嬷心中疑惑,不由听他的话语上前。

她没意识到不对,手压着衣裙倾身去看,井中平平无奇,只有如深潭般的井水和几根杂草。

她想出声询问,但还没来得及站直身子,便感受到一股极大的推力自背后袭来。老妇人没有防备,一声惊呼都没发出,便直直摔进了井中。

“殿下!殿下!救······”

冰冷的井水将老妪淹没,她奋力挣扎,可水实在太深,她很快没了力气,扑腾的动作渐渐小了。

朱绪瞧着井中之人呼救,眼中闪烁着痛快和兴奋的精光。过了片刻,听里面仍有微弱的水花声,他又觉不耐,于是十分利落地将肩上箱箧取下,直直抛进井中。

坚硬的木质箱子沉沉落下,发出一声与骨头碰撞的闷响。

这下子,水井中声音很快消失不见了。

他勾唇,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袖口沾上的尘灰,又叹了口气。

他又不是圣人,为什么总有人觉得自己不计前嫌呢。

蠢货。

低低嗤了一声,朱绪转身离开。

他走出树林,任由春日微暖的日光洒在身上,脸上的阴翳也随着曦色退去,换上平日里的单纯怯怯。

他返回崇贤馆,脚步略显凌乱。

馆中年迈的夫子见他去而复返,花白的胡子抖了抖,诧异问:“殿下回来可是有事?”

“夫子。”

他面有急色,先揖了一礼,随后求助:“学生的嬷嬷不知去了何处,烦请夫子派人帮忙找找。”

第18章 缱绻

“陛下,不若还是算了……”

陈皎皎在马背上坐得直挺挺,身子僵直动也不敢动。

见自己双腿离地好远,她紧张得脸色都白了,心中生了退缩之意,试探般向地上站着的劲装女子提议。

“什么算了,君子言出必行。”

朱缨一手拉着马缰,一手调了调马鞍,好让她坐得舒适,抬眼看见马上女子的窘状,不由得扬唇笑,“你这样子,还真像朕当初学骑马的时候。”

“陛下英姿,我如何能相比。”皎皎羞窘别开头,道:“莫要取笑皎皎了。”

“不用怕,这马温顺得很。”

朱缨看她实在是害怕,心中的调笑之意也收起来,安抚道:“总要出来透透气,不能一直闷在屋子里。”

那日两人约好了骑马,今日朱缨无事,便命人将皎皎接来了马场。她叫御医看过,知道皎皎身子骨弱,适当骑骑马也好强健身体。

“东北王的女儿,将门虎女啊。之前明明那么期待,怎么现在怯了呢?”

朱缨在她细嫩的手背上拍了拍,继续引诱道:“等你学会了,出门就不用坐马车了,牵一匹马,想去哪里都可以自己去。”

陈皎皎被朱缨说得心动,于是咬了唇,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点头道:“陛下说得对。”

见她想通,朱缨笑了笑,挥退周围侍奉的宫人,“既如此,朕先带你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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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草齐生,莺飞蝶双戏。刚过清明,气候正是宜人的时候,暖融融的日光照在身上并不感到燥热,春风不时拂过,吹乱了女子垂在颊侧的一缕乌发。

朱缨如在江北时那样长发高束,穿了一身绛紫色骑装,牵着马缰带着陈皎皎在马场上走了一段。她信步缓行,马也走得极慢。

陈皎皎起初不安,现在适应了些,反倒觉得这样散步有些乏味。可回头望去,她们离马厩已经有些远,若要回去便又要走好长的距离,不免浪费时间。

她有心让马跑起来,又不想朱缨受累,于是出声道:“陛下不若与皎皎共乘,也好让马儿跑快些。”

朱缨循声抬头看向她,道:“想快一点?”

陈皎皎双手扶着马背,含笑点点头。

“也好。”

朱缨带着这样一位娇软美人好似乌龟在爬,明明在马场上却不能纵情驰骋,早已忍得难受,听陈皎皎这样说便也不再拘着。

她翻身上马,动作十分利落,坐在了陈皎皎身后。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陈皎皎呼吸一滞,她有些不自在,身子比初上马时还要僵些。

朱缨没觉得异样,以为是她还在害怕,将人圈得更紧了些,“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的。”

“要是难受就告诉我,坐好了。”

朱缨是女子,知道骑马时的不便。接着,她夹紧马腹,一扬手中缰绳,喝道:“驾!”

通体黑亮的骏马随即撒开四蹄,带着两人向前方飒沓而去,所到之处俱是卷起烟尘。

饶是做好了准备,突如其来的飞驰还是让陈皎皎一惊,她慌忙闭上眼。

适应了片刻,她好奇地睁眼,余光看到两侧景物皆快速后退,不由得感到新奇,纵是身下颠簸不停也忘却了惧怕。

春风不似往常般柔和,而是朝面颊刮来,她却觉得有趣和快意。随即听到身后朱缨为了让她听清而特地提高的声音,夹杂着欢快和放松,“感觉如何?”

“臣女不怕!”她高声道,听上去好似答非所问。

陈皎皎侧身看朱缨,她五官精致得过分,丹凤眼顾盼间流露出艳色,此时面上满是肆意张扬的笑意,在暖阳下好似闪着光。

她望着她,也一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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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缨在马场上撒欢,又有美人在怀,多少有些乐不思蜀,直到一同用了晚膳才放人离开。

这厢她是尽兴,却忘记了承明殿里还藏了个生闷气的谢时予。

可怜陛下有家不能回,分明是自己的寝殿,硬是在隔壁暖阁更衣沐浴,洗去一身尘气后才磨磨蹭蹭回去。

朱缨没让宫人出声行礼,待到众人全都退下合上殿门,她吐了口气,慢吞吞绕过檀木屏风。

掀开重重鲛绡纱帐走到内殿最深处,她才看到谢韫的身影。这人向来不畏冷,在寝殿连外袍都没披,只穿了一件薄罗长袍。

他显然是刚沐浴不久,此时散着乌发,比平时多了些放松和随性,冷峻的眉眼都显得柔和了几分,手中正执了一卷书,垂眼在书案前观读。

朱缨暗自得意,白日陪一个美人骑马,到了夜间又有另一个美人等她回家。

她心中这样想,面上却丝毫不敢显露,只故意弄出些声响,若无其事走过去,笑着问:“可用了晚膳?”

“回得挺早。”

谢韫早就听见动静,只是佯装不曾察觉。见大尾巴狼凑近想要蒙混过关,企饿裙扒.八三凌.起七无叁6.每日更新他连头都没抬,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没头没尾地淡淡道了一句,好像只是在陈述某个事实。

朱缨暗道不好,不禁心虚地咳了一声,忙绕过书桌走到他身边,讨好道:“是我错了。”

她性子张扬,对要好之人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憋着。但谢韫性子沉,纵是心中不快也大多不会宣之于口。

好在朱缨足够了解他,能觉察出他情绪的细微变化,大多时候也猜得到他在想什么。

现在看他这副样子,明显是嫌自己在外撒欢一整日忽略了他,心里正憋闷着呢。

“我教皎皎骑马,一时兴起便忘了时间,下次不会了。”

早晨她离开时说好了回来与他一起用晚膳,玩得玩得就忘了。朱缨自知理亏,老老实实认错,接着靠在圈椅旁揪住他衣袖,小声嘟囔:“皇帝当久了身子虚,没骑多久就累了,腰也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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