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北点了点头，手指描摹着那道痕迹：“可以看到。”

“这里被狮子的利爪抓烂了，血流了一地，肠子都出来了。”

年蕴说着，瑟缩了一下，表情却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407的那些实验怪物真是变态，让人和野兽搏斗，还好最后我赢了。我切断了那个家伙的动脉，让它倒在了我的面前。”他撇了撇嘴，“你可能不会相信，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痛，明明亲眼看着自己在流血，两只手都是血，衣服都变了色，但是我却完全没有感觉，反而被自己的血刺激到了，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这种感觉还挺可怕的。”年蕴的目光停滞在一个地方，没有对焦，呆呆地望着，“身体不受自己地控制，我不知道这样的一副身体会不会背叛我的意识，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事实上，我的猜想并没有出错。”

年蕴把洛北的手移到了自己的手臂上，皮肤有些粗糙，不太光滑的样子，甚至上面有比较明显地色差。

“这是？”洛北问道。

“烧伤。”

“可能Omega修复身体也有极限吧，这一次并没有让身体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年蕴的表情有些难掩的失落，洛北说：“我可以让帝国最好的医生医治你的手臂，会变得和以前一样的。”

“不，我不是在难过这些。”

年蕴拒绝了洛北的好意。“事实上，我想保留着这些伤痕，它能随时提醒着我，保持冷静。”

洛北看着他，眼中是难以言喻的痛惜：“这次又发生了什么？”

“这次啊，是我第二次离开407付出的代价。”

“我被注射了过量的药剂，彻底发了疯，完全丧失了那段时间的记忆，只记得最后陷入火海的407和伤亡一地的人。那些，都是我干的。”

年蕴的心一抽一抽地疼，仿佛不愿让他回忆起那些东西，他深吸了一口气，抿的嘴发白了才接着把话说下去：“有个医生，他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帮着我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帮我准备线路，帮我制造灾祸，帮我彻底离开了407。”

“甚至在那样混乱的时候他还能记得给我他调制的特殊抑制剂，他让我隐藏身份，重新开始，他说我会活下去的，就像普通人一样。”

年蕴眼含泪水，皱着眉，却努力微笑着：“我没有听他的话，抑制剂用完了，甚至还在不断地刺激腺体，一次又一次地突破身体的极限，增加身体的负荷，我一点都不爱护自己的这幅躯壳，行动永远不经过大脑的思考……但是现在我的毒解了，我也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活下去了。”

年蕴笑着，眼泪顺着滑了下来，他伸手擦拭着泪珠，开口说道：“醒来之后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踏上了去往北地的行程，医生说他想回到家乡，哪怕只有写着他名字的铭牌回去。”

年蕴拿出了枕头下的铭牌，小心地捧在手中，洛北看到了铭牌上的名字，心里有些涩然：“真是一个温暖的人。”

“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会陪你去一趟北地，带温暖医生回家。”

“好。”年蕴恬淡地笑了。

年蕴的手被洛北拉着，他心事重重眉宇之间聚攒着愁云，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还有一处伤痕，和之前的都不一样。”他说着，身子前倾往洛北的方向倒去，洛北下意识地去接他，揽住腰的手碰到了一出疤痕，年蕴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这是沉殷在我身上留下的，也是一直都没有被治愈的。”

靠近年蕴尾椎的位置，有一个十字的剑痕，刻的力道很深，现在结了疤但没有愈合。洛北轻抚着他的伤痕，手指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还疼吗？”

“有一点吧。”

年蕴皱了皱眉，洛北的触碰让他心里有些抵触，这里是他隐藏最深的底线，一碰它就让他想起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他不知道沉殷那把剑上涂了什么东西，能让自己的伤口一直隐隐作痛，在上一次他奋不顾身跳进冰冷的池水救起洛北之后，每逢阴雨天这里就会钻心的疼。年蕴通常会缩在房间的角落，把自己团成一团，直到疲惫和困倦掌控他的身体他才能短暂脱离这份痛苦。

突然，年蕴的眼眸睁大了，他一把推开了洛北，惊恐地看着他，不敢相信洛北居然吻了他的伤疤。

“你在做什么！”

年蕴问道，声音满是戒备和警觉，他不由自主地向后缩着身体，拉起了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只留下来一个脑袋看着洛北，洛北抱着他，连同他身上的被子，紧紧地抱着，完全没有松开的迹象。他轻拍着年蕴的后背，一下、两下，沉稳而缓慢。

“你很安全，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旁。”

年蕴揪着被角，整个人像竖起尖刺的刺猬，不知道洛北在干什么，洛北只是保持着这一个姿势，不断重复这一句话，不知过了多久，年蕴的鼻子突然酸了起来，心底涌现出了大量的委屈和心酸，他把被角攥得更紧，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洛北能感受到怀中的人在微微颤抖。

“你会没事的，你已经找到我了，是你让我有了新的归宿。”

洛北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一直想要挽回自己儿时的遗憾，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有这样同样的一个少年，拼劲了全力为了活下去。

洛北后知后觉地才明白，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被找到的人啊。

他从被窝中摸出了年蕴的手，贴了贴他的额头，替他擦掉了眼角的泪花，在嘴角上绽放出一抹微笑。

“年蕴，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家人吗？”

面前的小家伙好像一瞬间睁大了眼睛，无辜地看着他，像个不知所措的可爱动物。

洛北说：“我们结婚吧。”

第七十三章 没价值的东西

洛北的眼神真挚，似乎要望向年蕴的心底，那一刻年蕴似乎忘记了该如何呼吸，怔怔地看着他，嘴唇踟蹰了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又有些期待。

“真的吗？”

比珍珠还真，比黄金还真。洛北抱着年蕴，在他的耳边落下一声坚定的承诺：“我想给你一个家，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

年蕴的眼睛有些失神，他被洛北抱着，却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耳边嗡嗡作响，洛北的承诺似乎刻进了他的心底，每一个字都闪着耀眼的光芒，灼烧着他的灵魂。

他本来只想远远地观望着洛北的生活，没想到却忍不住向他不断地靠近，他知道自己永远也走不进洛北的世界，只要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机会，他都会奢望和洛北在一起的时光，直至自己生命落下帷幕，彻底淡出他的生活。

但是洛北却伸出了手，把自己从阴影里解救出来，沐浴在炫目的阳光之下。他很惶恐、很害怕，却被融进了温暖的怀抱，让他知道再刺眼的阳光也能散发出温暖，而不只是炽热的痛楚。

“你不用想的太多，其他的事都交给我。”洛北笑笑，把年蕴松开一些，年蕴的眼眶还有些红，他也绽放出笑颜，应了声：“好。”

洛北的心动了一下，欣喜地看着他：“你这是答应了？”年蕴望着他的眼睛，里面满是自己的倒影，机会不带一丝犹豫地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能实现。”

他想陪在洛北的身边，一年、两年、很多年……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年蕴觉得自己越来越贪心了，他唇角勾起笑意。

不过他有些享受这份贪婪。

“你要把我惯坏了。”年蕴略带嗔怪的语气，靠在洛北的胸口上，洛北笑出了声，胸腔的震动传递到了年蕴的脑袋上，惹的太阳穴一片酥麻的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