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是国王的狗，我呢，是沉殷的狗。”管理者笑道，“何必互相为难呢？”

洛北的眉头皱起，握紧的拳头让骨节发出脆响。“洛北，我认识他。”年蕴走了过来，看着管理者，管理者眼睛亮了起来：“是你！你居然还敢出来！你这个叛徒、走狗！你这个杀人犯！”

“我不是杀人犯。”年蕴平静的说着，“而且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你们的同伴，不存在背叛一说。”

年蕴看着情绪波动明显的管理者，缓缓说道。

“好久不见，54。”

54收敛了眼底的震惊，咧着嘴角：“啊……是啊，好久不见，01。”

洛北愣了一下，紧盯着54。

他记得年蕴的档案中写到他最初的代号是01，后面改成了43068，两者看起来毫无联系，但是这还是第一个人称呼年蕴为“01”。

“你变了很多。”

年蕴说道，54看着他挑了下眉：“你也变了很多啊，那时候我记得你就是个爱哭鬼，什么都做不好，常常被曼罗关到小黑屋里，顿顿吃不上热乎的，整个一吊车尾。”他向前探了探脑袋，“现在倒是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如果不是你主动和我打招呼我可能还不敢认呢。”

他笑了一下，转了转眼睛：“现在应该叫你什么？01？好像不对，我听说你换了一个新的编号，还是沉殷亲自取得呢。”他哈哈大笑，嘲讽十足，“你那么讨厌他，却还要被迫接受他对你的控制，你是不是很气？啊？43068，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很恨他？”

年蕴轻蹙了一下眉间，很快地松开：“我的事和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

他歪着脖子，像是要看透年蕴的伪装：“明明你和我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一样的苦命人，都是一样的牺牲品。不同的就是，现在的你对沉殷还有利用的价值，而我的死活都不能让他动容一下吧。”

年蕴的表情出现了裂痕，他忍着怒火：“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说些临死前的遗言罢了。”管理者耸了耸肩膀，“我被抓住了，游戏玩完了，不是死在国王的地牢里就是死在沉殷的死士手里呗。”

“你不会死的。”年蕴握紧了拳头。

“谢谢，有你这句话我也算是值了。”管理者莞尔道。

他仰着脑袋，陷入了回忆：“时间过得好快啊，我还记得我们刚被沉殷抓进来的时候，大家都是一帮什么也不懂的小破孩，现在居然都长这么大了。”54的语气有些难掩地惋惜，“可惜大家没有机会在聚在一块了，说实在的我还有点想你们呢。”

他们这群孩子，长大后立场不同，身份不同，年蕴已经不再是54记忆中的缩影，其他人也不可能重新复活，他们只有不断地离去，所以沉殷才告诫过他们，不要回忆无用的过去，那只会拖延前进的脚步。

可是连过去都没有的人，又有什么前进的动力呢，他们又是在为了什么付出这一切呢。

54看着年蕴有些感慨：“真像啊……”

“什么？”年蕴皱了皱眉。

“沉殷让我带走的那三个Omega。”54摇了摇头，“我居然才看出来他们和你长得相似，就说怎么有点眼熟。”

年蕴的脚步有些不稳，后退了两步，他慌张地去看洛北，洛北也是同样的表情。

“为什么……”

年蕴小声地问着，不知道是在问谁，只是喃喃地说着，心中的破洞在呼啸地灌着风，54听到了他的疑问，笑了：“为什么？没有什么为什么，他好奇你，想要多了解你，你就是他的一个奇迹你知道吗？”54的脸上错愕着，“你不知道？他居然什么都没有给你说过？”

真是太可笑了。54觉得太荒唐了，沉殷明明全身心都关注着43068，但却什么都没有给他讲过，沉殷到底是傻还是太过心机了？

“或许你们知道十几年前王国中出现的人造人暴动事件吧？”54的目光环绕过几人，“看你们的样子是不需要我多嘴了，那我就讲点你们不知道的东西。”

“那个人造人是个服用过孟婆汤的Alpha，也不能叫孟婆汤，只能算是个半成品的增幅药剂，沉殷本来打算是制造出比Alpha还强的人种，结果却造出了个只知道杀戮，别的一点不会的废物。你们知道吗，他气急了。”

54眯了眯眼睛，沉殷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他总是严格的、极为精确的进行着自己的计划，但是这个Alpha却超出了自己的预想，偏离了他设计的轨道，他当然无法忍受。

“理论上，三种性别的人，Alpha有着天然的优势，我们现在的国家都是Alpha主导的，以后也是，从来没有人会打破这一点。沉殷是个有想法的疯子，他想突破Alpha的极限，让他们变得更强，像一支经过特训的队伍，只听命于沉殷一个人。”

54勾起嘴角：“听到这里是不是明白了？沉殷想凌驾于这一切，成为新王。”

兰守看着他，眉宇之间紧蹙着：“他不可能做到的，狂化的Alpha没有一点人性，一个都难以制服，要是让所有的Alpha都变成这样沉殷会把自己弄死的。”

“说的不错。”54赞赏地点了点头：“可惜，这些问题又怎能不被沉殷想到呢？”54话锋一转，看着年蕴：“是吧，孟婆汤的完全体？”

在场的人除了洛北，其他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年蕴的身上，或惊讶或恐惧或好奇，年蕴不为所动，直直地看着54：“你也一样，不是吗？”

“我确实也注射了孟婆汤，要不然沉殷怎么可能会安心放我离开407呢。”

54噘着嘴吹了下挡在眼前的头发：“他得留点把柄在手里才对啊，所以我还挺佩服你的，能这么长时间都不问他要解药，据我所知Omega的血统越正宗、越尊贵，受到的排异反应就会越剧烈。”他顿了一下，像是在观察着年蕴的样子，表情充满了探究，“你看起来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的毒已经解了！再也不存在什么可以威胁他的东西了！”

子夏站了出来，走到年蕴的身边，不客气的说道：“就是我解开的，你想怎么样？”

54惊讶地看着年蕴，又看了看子夏，笑出了声：“现在我相信你说的不让我死不是一句空话了。”

“01，你这样让我有点羡慕啊。”

54看着年蕴，向上扬起的嘴角还没有落下，年蕴被他的笑容晃到，心底动容了一下。

“你真的是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地方呢。”

54真心地说道，他的笑容褪去了伪装，显得有些干涩，却意外的真实，和年蕴心底那个曾经的少年重叠到了一起，变成了一个人。

“你也会的。”年蕴低低地说着。

“虚假的客套不适合你，还是别这样说了。”54说道，无奈地笑笑。

他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没和谁交过心，也没有什么亲密的关系。

54挺好奇普通人都会用他们的生命干什么，他观察过东区的居民，孤身一个人坐在屋顶上一天一夜，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周而复始，这里的人民也是一样，每天重复着差不多的事情。54想着，那好像和自己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他们忙于生计，自己也忙于活命，大家都活的很辛苦，但是令他费解的是，这里的人脸上会挂着笑脸，对着身边的人，甚至对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54学着他们的样子，练习笑容，他知道什么场合下应该怎么去笑，怎样应和别人，怎么忽略别人的感受，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只是学到了如何笑，却不知道笑容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