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洛北之前回家的时候给他说过类似的话。

“是，是……”

卫夫人眼中失焦，喃喃道：“他让我别管他，往边境跑，说陛下一定会发现我的，到时候就一切真相大白了。”

“还在狡辩？！”

年晖震怒，抬手就想扇他，洛政凛攥住了他的胳膊：“接着说。”

“卫闵负责管理各个分区的琥珀，汇总收集来的信息，观察琥珀情况，他干了很多年，一直没有出过什么问题，他呈上去的文书您都看过，每一次都汇报的清楚又详细！”

年晖神色晦暗，琥珀文书造假，掩盖真实情况，现在却成了他的辩词，岂有此理！

卫夫人眼眸低垂：“但是北地琥珀出事后，卫闵发现出问题了，他的消息滞后，北地管理者联系不上，具体情况无法下定义，于是卫闵花了大价钱从白桦那里买了情报，才知道了北地琥珀经历了什么。”

“从那之后，卫闵便开始一个人秘密调查各个琥珀的情况，他大吃一惊，发现里面都有407活动的痕迹。”

年晖忍不住发问：“他既然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他瞒住的这些信息让多少无辜的Omega受到伤害吗？又有多少人失去生命吗？！”

“他知道！他都知道！”卫夫人辩解道，“但是他呈交上去的文书被替换过！里面根本不是他原本写的东西！”

“什么？”

在场的几人皆是一愣。

“我熟悉卫闵的字迹，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其他人不一定，因为他模仿的太像了，口吻也和卫闵一样，若不是我知道卫闵写的是什么，怕是也要被人蒙蔽了。”

年晖的眉头紧皱，出大问题。

卫夫人接着道：“我们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他却清楚我们的行踪，以此来威胁我们。卫闵不能提有关407的东西，也不敢擅自找您，怕引来威胁，他开始自己研究琥珀和407的关系。”

卫夫人眼中掩不住痛苦：“但是还是晚了一步。卫闵猜出了407用琥珀孩童做的违法实验，甚至调查出了琥珀中都有谁是407的卧底，他本想将一切都告诉您的，却被那人残忍地夺取了性命！我……我……”

卫夫人几欲说不出话，悲痛欲绝：“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卫闵竟然能自己调查到这个地步，年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沉默着。

卫闵……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你的遭遇呢？

我会让人把你保护起来，不让你受到伤害。

年晖握紧了拳头，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

“可是你为什么出现在边境？”洛北问道，“你似乎一直都在逃避这个问题。”

卫夫人笑了，眼中是疲惫和心酸，眼底无光。他动了动嘴唇：“在第一次受到威胁之后，卫闵便告诉我，他可能不能陪在我身边了，他说他会死，我不信，我不许他说这些话，但是偏偏他说的每一句都是对的……”

卫夫人比卫闵要年长许多，又是个Beta，他这样的人掉进人群中谁也不会多看他一眼，但是只有卫闵待他视若珍宝，给他最好的物质条件，陪他谈天说地，让他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

卫闵为了和他在一起，不顾家里的反对，他知道自己身份地位都和卫闵差之千里，又是个没什么用的Beta，但是卫闵说他喜欢他，他愿意和自己走完这一辈子。

他们的感情中没有第三个人，永远只有彼此，卫夫人明明身为年长者，却反被照顾着，他的世界只有卫闵一个人。

但是卫闵死了，卫夫人赖以生存的世界崩塌了。

卫夫人道：“卫闵告诉我，就算他死了，琥珀中被掩盖住的肮脏事情也必须有人曝光，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伪装出了为财丧命的假象，他笃定陛下您一定不会放弃追查，便让我往边境逃去，逃的越远越好，只有这样，那个威胁我们的人才会觉得我们是真的别有所求，我才能有机会在您面前说出所有的这一切！”

卫夫人的脸上泪痕交错，眼睛红肿：“他计算好了所有，把自己的死都算在内，他是王国的功臣，他从来都没有错！”

卫夫人的胸脯因激动而上下起伏，他高昂的头颅缓缓低了下去。

卫闵，我把你生前没能说出去的话，全部告诉陛下了。

你会感到一丝欣慰吗？

我有帮到你一点吗……

我好想再见你最后一面。

卫夫人的眼泪砸在地上，他像个无措的孩童，止不住的心痛。

“他没错。”

年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吐出，心里像是某一个地方缺了一块。

“立碑，让卫闵安息吧。”

你所做的这一切不是徒劳，有人要害你，我一定要找出凶手！

年晖走了下去，站在卫夫人的身边，缓缓蹲了下去为他松绑，卫夫人愣在了原地。

“您这是？”

年晖解开了绳子，把卫夫人拉了起来：“卫闵的死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从今天起，我会安排王国军保护你的安全……也算是帮卫闵实现最后一点心愿了。”

卫夫人的眼眶又要红了，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第九十四章 初见王后

洛北和年蕴在王宫的后花园走得很慢，一边散心，一边消化刚才在殿内听到的事情。

“你是怎么想的？”年蕴问道。

“是沉殷干的。”

年蕴的口气多了几分笃定。

洛北沉默着，他总感觉这几次的冲突中都有一块迷雾一样的东西，遮盖住了最关键的线索。

只有沉殷最在乎琥珀的事情，这件事的根源一定在他那。

但是沉殷是怎么蒙蔽国王的？洛北一直没想明白。

如果真是他一个人做的，那沉殷的手段真是让人有些恐惧了。

洛北摇了摇头，线索又断了。他有些不甘心地叹了口气，年蕴停住了脚，微微有些担心。

“我没事。”

洛北安抚着年蕴的情绪，道：“现在再怎么想也没用，好在卫夫人还活着，陛下也一定会安排好的。”

说到这，洛北牵住年蕴的手，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不如我带你去见见王后吧？”

年蕴的眼睛瞬间亮了，但是时间不长，又闪躲似的向周围瞄去。

“太突然了吧，我也没做什么准备……”

洛北微微有些疑惑，刚才在宴席上还一副很想见的模样，怎么这会却推辞起来了？

“放心放心，那位大人什么都不缺的。”

洛北搂住年蕴，勾起了嘴角：“你呀，见我父母的时候不是也没有准备礼物嘛，不碍事的，说起来平时也没见你多守礼节的，这些事情上到是还挺严谨。”

“那不一样。”

年蕴瞪了他一眼，小声地叨叨了两句。

洛北笑了，亲昵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啦，王后人很好的，嗯……就是和其他人有点不一样吧，等会你见到了就知道了，不用太拘谨。”

年蕴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但也没有多问，轻轻嗯了一声，被洛北带去了琉璃所在的地方。

他们人还没到，就听见了嬉戏打闹的声音，年蕴好奇了起来，探头望去。

“好热闹……”

他喃喃开口，洛北一把拉过他：“想看就进来看，扒着栏杆像什么样子。”

“喂！你……”

年蕴来不及反驳就被抱了出来，眼尖的侍女看到了洛北，脸上一副高兴的模样。

“少将军！”

鹂儿小跑了两步站在洛北面前，脸上还带着点红晕，说话带了几分扭捏：“您来了呀，是来看王后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