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殿下夺东宫(77)

作者:鹿绫之 阅读记录

“够了!”赵临鸢不耐烦地将他打断,又哀叹一句,“别说了……”

不用他说,她也知道。

她知道褚瑟这一次剑走偏锋是因为他残缺的那颗心又失了安稳,终究她也是有错的。

虽然他们的手段相悖,想法相悖,但是气归气,真到了这样的时候,她又怎么会不帮他呢。

肖佐离去之后,赵临鸢在黑暗里过了一夜。 她想到了很多的人,很多的事,比如为报可笑的恩情携着六皇子赴死的德妃,比如被冤枉陷害走投入路却还愿意为太子留下一线生机的皇后,比如祭出了短暂的一生最终只换来爱人漠凉回应的姬遥郡主,比如曾经设计过她也爱过她,一番又一番波折后最终身陷囹圄的太子……一切一切,都是争的代价。

混沌不清,混浊不堪。

赵临鸢就这么漫无边际地想着这些人与事,想着想着,她忽然想为逝去的人争回一丝迟来的清冽,也为她在意的爱人争一个彻底的转机。

当年救了德妃娘娘的那位小姑娘,想来便是扶欢了吧。

从一开始,她就与褚离歌下了这一盘大棋,棋局所指,不论是褚萧还是褚瑟,势力交锋都是迟早之事。

那一次,他们为了构陷皇后,为了拉褚萧下马,不惜舍了德妃娘娘的性命,那么下一次呢?如今除去了褚萧,他们又会有怎样的谋划在等着褚瑟?

杜卿恒想要护扶欢周全,可说到底他只是想护着当年那个与他历经生死、相依为命的小姑娘,但时光一过那么多年,扶欢早已不是他识得的那个小姑娘了。

她是褚瑟身边的一颗毒针啊,随时都有可能会扎得他体无完肤。

既如此,那么褚瑟要对付她又有什么错呢?难道只是因为扶欢爱上了褚瑟,便可以磨灭她本来的立场,可以忽视她可能给他带来的伤害吗?

而她,当真要为了年少时对杜卿恒的执念,去绑架褚瑟的心、去阻挡褚瑟的路吗……

赵临鸢心里明白,她不能,也不该。

在她如此想着的时候,已经有了决定在她心间生成。

肖佐再来看她的时候,终于听到他等了许久的那句话:“告诉萧王,我会帮他。”

听到王妃这句话,肖佐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

翌日清晨,赵临鸢被带离了那间屋子,但她眼前仍然被蒙着布,视线所及依然是黑色的一片。

侍卫将她交给一个人,她看不到此人模样,但被她抓住双手时,还是一下反应了过来。

“扶欢?”

拉着她的女子不作声,只缓缓解开她眼上的布,将她带到主殿中。

正座之上,褚瑟打量着她,却不说话,两个人便开始在扶欢的面前,心照不宣地演了一出戏。

赵临鸢的目光掠过扶欢,看向褚瑟,若无其事地问:“这才一日不见,萧王殿下是想本王妃了吗?”

褚瑟看向她脏兮兮的小脸,想到她在那间破屋中待了一夜,面上露出难以捉摸的表情,但还未来得及被人察觉,又被他自己给掩了回去,随即故意将带有敌意的笑挂到了面上,悠声说道:“一个欲杀夫的妻,也配唤作王妃吗?”

赵临鸢笑意盈盈地反问:“殿下这是认定了是我下的毒?”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在不经意间谨慎四望,发现褚瑟身边的侍从已经换了一批人,这个内堂仅有的熟面孔,唯扶欢一人。

这是为她一人而设的局。

“莫非你还有辩驳?”褚瑟站了起来,缓缓走到赵临鸢的身边,“人证物证皆在,又有何可辩驳的余地?赵临鸢,念在夫妻一场,本王可以给你一个自救的机会。”

赵临鸢冷哼一声:“殿下说笑了,本王妃现如今好好的,何需自救?”

褚瑟的眼眸眯起,“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赵临鸢笑得轻蔑,“你若是敢,为何还不动手?”

“就凭你,还不值得本王亲自动手!”褚瑟转过身,淡声接着道:“给褚离歌写信,说你行径败露,被本王困于承欢宫,让他来救你。”

“……!”一旁的扶欢,听了褚瑟的这句话,背脊忽僵,怔然立在原地。

扶欢不可置信地猜测:指使赵临鸢下毒谋害褚瑟的人竟然是褚离歌?!她忽然想到了近日以来赵临鸢确实与褚离歌私交甚密,难道……

想到这里,她那双淡色眸子微闪,看了看褚瑟,又看了看赵临鸢,神情有些复杂。

她待在皇宫多年,知晓褚离歌是何品性,不管赵临鸢是否与南霄宫勾结,如今她既然已经被褚瑟抓获,那么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救她的。

扶欢知道,若真如此,那么赵临鸢根本没得选。

若她写了信,便是坐实了她与褚离歌勾结之实,褚瑟不会放过她;可若她不写,又无法自证清白,褚瑟同样不会放过她。所以她无论怎么选,都根本无法自救。

那么,褚瑟究竟想做什么?

想到这里,扶欢用一双试探的眸子再次望向了褚瑟。她发现,她待在他的身边越久,便越来越不了解他。

但此刻的赵临鸢却没有扶欢这般的疑惑,早在她听到褚瑟让她去做的事时,她便已经猜到了他的目的,她不惊不惧不慌不乱,从始至终都是一双落落坦荡的眼神对褚瑟对望,甚至用一种“你可真毒”的表情望着他:原来,这就是他对付扶欢的法子。

扶欢以为赵临鸢这样的眼神是在怪褚瑟不信任自己,可只有褚瑟与赵临鸢彼此知道,她是在叹,他终究还是对扶欢如此心狠。

“赵临鸢,你再如此看本王,本王便对你不客气!”褚瑟被赵临鸢意味深长的眼盯得不自在,终是别过了目,冷冰冰地做出最后的警告:“写信!”

随即,纸笔被送到赵临鸢的面前,她便当真落笔,写写停停,目光偶尔看向高座上的褚瑟,这封信不是写给褚离歌的,而是写给褚瑟的。

褚瑟本来双手交握抵住自己的下颚,专注地看着认真写信的赵临鸢,未曾想她倏地抬眸与自己四目相对,眼神中含有他看不懂的深意,他愣了一下。

片刻之后,信已写好,扶欢将它递给了萧王。

褚瑟接过纸张,目光从赵临鸢的身上移到了信纸上,随即面色便越来越诡异。

殿内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向萧王殿下那处投去莫名的眼神,扶欢下意识地看向褚瑟手中的信,想要看清其中的内容,却被他提前预知,随即捏住纸张一角,缓缓收紧,握在手心。

褚瑟掠过众人,缓缓走向赵临鸢,“你所写可是真话?”

赵临鸢与褚瑟对视:“殿下心思玲珑,心中自有一番判断,当知鸢儿所言不假。”

“好,我相信你。”

于是,赵临鸢便开始给褚离歌写信,众目睽睽之下,由她亲手落笔。

这一次,不再是给褚瑟一人看的信,而是当真会被送往南霄宫的求救信。

在她写的时候,肖佐接过了褚瑟牢牢握在手中的信,正要拿去烛火前烧个彻底,奈何火光沾上信纸的一刹,他的眼珠滑溜溜一转,终是没忍住心底的好奇,将信抽回,假装没看到一般,瞧上了一眼。

望着信中内容,肖佐的背脊僵了僵:

“二十年前,岳皇后仗岳家之势统领后宫,虽权势滔天却难获圣心蒙眷,遂由妒生怨,行卑劣之术,以致彼时揽获圣心的昭妃被贬琼华苑,堪堪了此残生。今时隔多年,昭妃已去,岳后不再,往昔俱往矣。

今翊王权倾朝野,更有宣妃独揽圣心,殿下难破此二人之壁垒,岳后之冤,或为良机。我知殿下为母复仇之心切,岳后含冤饮恨而终,是为殿下心中快事。然朝堂之势变化万千,一朝踏错,或再无回路。还望殿下放下心结,允我为岳后除冤正名。

若殿下首肯,鸢儿自会借此良机,替殿下铲除宣妃及其党羽,为殿下与翊王之役,搏来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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