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殿下夺东宫(96)

作者:鹿绫之 阅读记录

多可笑啊,他竟关心起了褚离歌的后路来。

其实这些年,在赵临鸢没有来到相朝之前,褚瑟的日子算不上好,用扶欢的话说便是孤苦与凄凉,但他心里知道,打压他的人只是褚萧,不是褚离歌。

说到底,褚离歌没对他好,却也没对他不好。

这一次,他只想打败褚离歌,却没想真正将他逼得无路可退,更不想让他死。

褚瑟将手中烤好的肉串递给褚离歌,一边凑近了他的肩膀道:“其实今日我没想救你,甚至,就连你劫狱之事也都是我的盘算,我巴不得那岳家的飞羽军将你绑回去,好让父皇尽早将你贬为庶人。”

褚离歌不气反笑,“那你为何要救我,总不见得是为了救扶欢吧?”他说完不禁笑了一声,“你才不会救她呢,你对她,可从来没有手下留情。”

听了这话,褚瑟看了不远处正与赵临鸢说着话的扶欢一眼,也笑了,“是,过去是我对她太狠了,以后如果还机会,我会对她留情一些。”

说完这话,“啪嗒”一声,褚瑟手中的烤肉应声掉地,手还被火星子给溅了一把,竟是褚离歌使了把猛劲推开他的手,也推开了他递给自己的肉,随后指着他道:“若不是念在你过去不曾对她用情,我可不会留你到今日,你若是敢对她有情,我才不会放过你!”

褚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幼稚。”

不远处的赵临鸢看了看那被打落的肉串,又看了看被指着的褚瑟,不明缘由竟先急了起来,“喂,褚离歌,你干嘛呢?把手放下!”

褚离歌看一眼赵临鸢,没想听她的话,可看着一旁扶欢同样不安的眼,还是把手给放了下来。

褚瑟笑一笑,一语双关地调笑道:“没事,二哥想吃的肉掉了,怪我。”

两个姑娘便放了心,转过头继续说话。

褚瑟用肩膀撞了撞褚离歌道:“你说你和扶欢两个,如今算不算是一对亡命天涯的鸳鸯?”

听到“鸳鸯”两个字,褚离歌也笑了,“三弟啊,其实过去你什么都好,能忍、能藏,可偏偏就是瞎了眼,不识好姑娘,不过也幸得你眼瞎,才没让你糟蹋了好姑娘。”说完,他的眼凑近了褚瑟,盯着他的瞳孔,一字一句地吐出几个字,“因为,你、不、配。”

褚瑟低头笑笑,拍了拍他肩膀,“是,我不配,这位好姑娘,就当是我送你亡命天涯的谢礼了。”

说完扶欢,褚离歌又看了一眼赵临鸢,问褚瑟道:“三弟啊,你说这赵临鸢有什么好,你怎么就偏偏看上她了?”

褚瑟笑笑,“她骂人厉害。”

“哦?”褚离歌来了兴致,“她平日里是怎么骂人的?”

褚瑟忽然诡异地看向褚离歌道:“她曾在我面前骂你‘贱人’。”

“……”褚离歌的面色当即便僵住了,但他脑中好像突然闪过什么奇怪的片段:他好像也在张晚河的面前骂过赵临鸢“贱人”,这么说来,还真是巧。

于是,褚离歌气着气着便笑了。

“喝酒吧!”他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随即撑着膝盖站起来,走了几步,从马车中取来不知何时藏好的酒,扔向褚瑟道:“想来,从前只与大哥同醉过,却从未与你这个三弟一起喝过酒。”

褚瑟利落地接过酒坛,笑道:“那是自然,从前我可没有与大哥二哥同桌进膳的机会,更罔论共同饮酒。”

是啊,褚萧与褚离歌二人早年颇受圣宠,一个得天子庇佑,一个受群臣拥戴,他们的境遇远不是备受冷落的褚瑟所能及,却不曾想,短短的时间,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褚萧入狱,再无往昔辉煌,褚离歌沦为逃犯,受朝廷追捕,而褚瑟踩着森森白骨,正渐渐走向权力的顶端。

一壶烈酒下肚,褚离歌浑身涨热,兴致也起来了,竟唱起了戏,从《倾杯乐》唱到《马头调》再唱到《画眉序》,整个人的状态越来越不受控,像在借着酒意发泄心中藏了一路的不痛快。

扶欢抱着膝坐在草堆上,遥遥看着他颤颤巍巍的身姿,低头叹了一句:“是我连累了他。”

赵临鸢侧头看了看她,“你后悔了?”

扶欢摇了摇头,“我做的任何一件事都不曾有悔,只是我愧对二殿下,他本该风光,本该体面,本该有大好的前程,他不该为了我,沦为亡命之徒……”

赵临鸢也看着褚离歌,对扶欢说道:“其实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知道他是为了谁而弃了风光,弃了体面,甘愿沦为亡命之徒,你知道该如何偿还他。”

扶欢还是摇头,“我已心属一人,偿还不了任何人。”

赵临鸢忍不住笑了,“你可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敢在我的面前说这样的话。”

扶欢抬眼直视赵临鸢,“我都落到这样的境地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公主,过去我不愿唤你‘王妃’,其实你心里清楚,是我心中始终放不下三殿下,哪怕知道此生已再无可能,我也不愿摒弃那一丝执念,直到今日,哪怕知道他一直都在欺瞒我、利用我,可我对他的心思还是一样的。你是一个心大的女子,容得下我,也容得下我对他的心意,可我的心很小,除了他,便再容不下别人了。”

正说着,她垂眸按了按眼角,掩去了几颗泪,“所以,我这辈子都注定偿还不了卿恒哥哥,更偿还不了二殿下。”

赵临鸢叹了叹,抬起手替她捋了捋耳发,“傻姑娘,你才多大呀,便轻易说了这辈子。你啊,来日方长,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另一堆杂草边,褚离歌仍然举着酒坛子在唱戏,褚瑟在一旁沉默看着他,思绪跟着他的吟唱声出神了一会儿,他便已经从《锁南枝》唱到了太祖皇帝留下的《玉京赋》,而后反反复复都在吟唱着这一段。

“吾曾打马征四方,饮江海,食糟糠,汗血篆刻荣与伤;也曾受恩于布衣,品得炊中米,裹得棉毛衣,他日定得天下计,回赠予布衣……”

后来也不知道他将这几句戏文唱了多少遍,一边唱竟还一边抱着酒坛子倒在了褚瑟的身旁。

褚瑟的上身被他推得一歪,下身却没有倒,他侧了侧头,静静看着醉意彻底挂到了面上的褚离歌。

“二哥可真是能耐啊,平日里饮酒撒欢,这会倒借酒消愁了?”正说着,他推了推褚离歌的胸膛,“要醉便醉远一些,别吐我身上。”

“我没醉!”褚离歌一把捏住褚瑟伸来的手腕,拎起他的手臂硬把他给拽了起来,偏偏倒倒地一边说道:“三弟啊,你说你,怎么就走到今日了呢?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是怎么被人欺负的吗,碗里装的是馊饭,衣里缝的是杂草,别说满朝文武,就连个太监也能给你脸色看……不过咱可得说明白了,那都是东宫安排的,我可不似褚萧那般肤浅,只知在明面上羞辱你……”

正说着,他的脑袋又搭在了褚瑟的肩头上,侧过半边脸盯着他,嘴凑上了他的耳,悄声:“我啊,一直盘算着杀了你,死了才算彻底,你说是不是?”

褚瑟没偏头看他,倒是抬起一只胳膊挪开了他的脑袋,“是啊,我从来便知二哥的心思向来都比大哥深沉,可那又如何,殆夷国那一次,你不也没杀成吗?”

褚离歌自嘲一笑,又指着他的鼻子道:“你的命,可真大啊。”

褚瑟挪开了他的手,“我也给你一次命大的机会,逃过了这一次,你带扶欢走远一些,别回皇城找死了。”

褚离歌蔑笑一声,突然又将嘴凑近褚瑟的耳根,用赵临鸢和扶欢听不到的声音,语气阴沉道:“三弟啊,莫不是你当真以为,为兄永无翻身之日了吗?”

他诡异一笑,tຊ又接着说道:“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了,我可不是褚萧,如此轻易便由你拿捏,不到最后一刻,你可千万得防着为兄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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