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犬(5)

作者:江东客 阅读记录

韦逸这人惯常不按常理出牌,行事毫无章法,如今约赴到一半转头就走还算一个开始,燕淮只得开口唤韦逸表字,将人拦住:“乐安贤弟,今夜我好容易请到宣墨楼如今最当红的落梅姑娘,又备了好酒好菜,你若不去,岂不辜负?”

“这才像话。咱们也真是……”韦逸目光越过燕淮,停留在其后的宁知非身上,忽地一笑,薄唇轻启,“许久不见了。”

燕淮将人带入雅间,宁知非招呼小二上了酒菜,燕淮才与韦逸在落梅的筝声中闲聊起来。

韦逸看起来很是喜欢落梅,与她多聊了几句,说之后还会过来与其一同品筝。

宁知非见此状,猜想仪鸾司大概是早就摸清了韦逸的喜好,今夜安排落梅,便是为了与韦逸建立长久联系,进一步探查瑞王与南平到底存不存在勾结。

“我只还记得乐安随王爷去封地时,才十多岁的年纪,如今一晃这些年,也该成家了吧?”燕淮示意韦逸身边的侍女为其斟酒,自己则有意将话题往他身上带。

“那是自然。你不知道,我父亲那个人有多狠,把我往军营里一扔好几年,管都不管,我莫说想要回京,就是往汴梁送封信都难。”韦逸几口酒下肚,就沾染了醉意,“我那个正室夫人,也是父亲安排的,不提也罢!家中妾室初见时倒有些滋味,天长日久了,倒不如当初那般温柔小意……”

眼看着韦逸马上就要说到外室,宁知非不由心中紧张起来,目光看向韦逸,却忽然发现韦逸似乎也在看着自己,不由警惕,担心打草惊蛇,立刻移开了目光,装作在看韦逸身后雕窗。

却没想到韦逸话锋急急一转,朝燕淮问道:“我倒是听说,澈然兄的长子,已十多岁的年纪,算来该是我离京后不久生的。”

提及燕双,燕淮淡淡一笑,侧身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宁知非,说:“小儿顽劣,总闹得人头痛。”

“拉倒吧,最数你享福,上头没人管着,不用成亲就能享齐人之福。”韦逸又喝了一杯酒,颇为不满地说道。

韦逸一句话触碰到了燕淮多年心结,他拿着玉箸的手一顿,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笑意,只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起来我早该成亲的,这么多年,也不知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总捂不化一颗心。”

宁知非知道燕淮的话在对谁说,却不敢听,不敢想。

自己是侍卫,也只能是侍卫。

韦逸见自己一句话似乎惹了燕淮伤心,赶紧找补了几句,随后说:“其实年轻时我也有过心想一定要娶的人,可到了如今这个年纪,终于看透了,不一定是非谁不可。前些日子有人给了我一个外室,我带回了京中,倒也温和可人,伺候得本世子相当舒坦。你若有意,我朝那人问问,看能不能也送你一个。”

“怎么个可人法?不如乐安说来听听?”终于提到外室,燕淮自然不能将话题就此放过去,佯装很感兴趣,追问韦逸。

韦逸这人荒淫无度,见燕淮询问,笑了两声,开始细讲其中门道,下九流的荤话一段段说来。

宁知非听得忍无可忍,并隐约有些想吐,随后看向一旁的顾信泞,顾信泞双眼发直,显然被韦逸公然传播的污秽信息污染了头脑。一旁的落梅也听得目瞪口呆,筝弦一连拨错了几次。

若那外室真是南平公主,竟委身这种人渣,当真是为故国牺牲了太多;若那外室不是南平公主,也不过是世上又有一个可怜人罢了……宁知非心底叹了口气。

燕淮心中默念了三遍国事为重,事已至此,自己不仅不能表露出丝毫反感,还要显得很感兴趣,开口附和道:“这当真是个妙人,不知乐安如今将其养在何处?为何不接进王府?”

“哦?澈然兄想听更多我那外室的事?倒也不是不行。”韦逸目光再次停在宁知非身上,“只不过,当年入宫伴读,我与宁大人也算是旧交,不知道宁大人能否赏本世子个脸,同我喝上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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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淮字澈然,韦逸字乐安,宁过字知非。

设定里下人没有字,宁知非的字是十几岁的时候燕淮心血来潮取的,之后宁知非对外只用知非,不再让人叫自己宁过。

第5章 5外室

“不如让宁大人陪我喝几杯,我再好好同澈然兄说说我那外室?”韦逸拿起面前的空酒盏,推向宁知非的方向,另一只手将酒壶重重一方,玩味地看向宁知非。

宁知非自知顺从韦逸是最便捷的方式,立刻面露讨好笑意,走到韦逸身边,拿起桌上酒杯:“我不过是伺候侯爷的下人,担不起世子一句宁大人。”

说罢伸手想拿起酒壶,却见燕淮将铜壶按在手底。

燕淮说:“一个下人而已,哪配得上与世子喝酒,平白辱没了你贵重的身份。不如我再多同世子饮上几杯,让落梅姑娘跳上一舞助兴。”

韦逸冷哼道:“看来我是不配跟成安侯爷的侍卫喝酒了?也是,侯爷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我算个什么东西?”

眼看韦逸开始借题发挥,宁知非立刻上前,拿起韦逸方才饮酒的杯子,单膝跪到韦逸身边,将酒杯举过头顶,送至韦逸面前:“世子说的哪里话,只要世子乐意,这个酒,属下怎么跟您喝都成。”

燕淮立刻脸冷了下来,再度挡在两人身前:“怎么,世子宁愿跟一个下人喝酒,也不赏脸同我多喝几杯?”

燕淮知道宁知非这么做是为了自己。

如果今夜无法趁着韦逸醉酒,套出外室藏匿的地点,韦逸酒醒以后回过味来,会开始疑心自己动机,若下次再提及外室,必然会招惹嫌疑了。

但韦逸是什么人?十几岁时便是京中有名的浪荡纨绔,宁知非本就相貌俊秀,当年伴读时韦逸就待宁知非有所不同,若当真被韦逸惦记上,此事难以善了。

怎么能眼看着宁知非为了自己涉身险境?

可向来聪明的宁知非却跟完全想不到这层似的,在韦逸说话前就开口道:“属下说些僭越的话,同世子算是旧交,如今世子抬举属下,是属下的福分,求侯爷给个恩典。”

韦逸见宁知非为了自己违抗燕淮,顿时觉得通体舒畅,越过燕淮接下了宁知非手中的酒杯,挥了挥手示意身边侍奉的姑娘退下,示意宁知非坐过来。

宁知非应下,不敢去看燕淮此刻的表情,却也没有蠢兮兮地真往韦逸怀里坐,而是拿起桌上酒壶:“属下谢世子爷赏酒,我先干了,世子随意。”说罢将壶里的酒一饮而尽。

为了能尽快灌醉韦逸,今晚备酒都挺烈,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烧得嗓子辣生生得疼。

燕淮看着宁知非,咬牙强行憋回了想说的话。

韦逸哂笑了声,不知怎的又失了兴致,把宁知非丢到一边,招呼燕淮落座。

燕淮自觉刚刚乱了方寸,重新挂上温和笑意:“我手里这些下人都是粗人,不懂什么意趣雅致,早就猜到会搅扰乐安的好兴致,所以才拦着。回去后我定会好好处置。”

宁知非默默退下,知道燕淮这话,一半圆场,一半在提醒自己,晚上回府后等着挨罚。

又几壶酒下肚,韦逸醉得厉害,忍不住又炫耀起新得的外室有多讨喜,鸿胪寺卿家的大公子有多会调教下人。

鸿胪寺卿?人是简致达的长子送给韦逸的?

燕淮默默记下,却没有追问,怕韦逸起疑心,只依然将话往外室身上引:“这样好的人,不能带回王府倒是可惜了。”

“可惜?有什么可惜的?”韦逸摆手,“我那后院里头三天两头闹得鸡犬不宁,倒不如就安置在城里,得闲我就过去住着,也图个清静。”

“到底是外头院子,哪比得上王府住得舒坦?”燕淮说。

“我在漱月巷置的院子,开门就是汴河,要景致有景致,要热闹有热闹,死气沉沉的王府哪里比得上?”韦逸说话间又喝光了一壶酒,不耐烦地催促侍女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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