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犬(6)

作者:江东客 阅读记录

侍女见酒坛空了,起身要去廊外叫人,弹琴的落梅见她出去,将人拦了下来,凑到侍女耳畔低声说了什么。

宁知非趁机与顾信泞对了下眼神,漱月巷开门能见到汴河的,也就巷尾的一两户,基本能确定那外室身处何处。

很快几个伙计带着未开封的酒坛进来,方才出去的侍女也带来了一把折扇,交给落梅,落梅拿起折扇,起身说道:“筝也弹了有阵子,恐贵客厌烦,不如落梅献支舞,给几位爷解解乏。”

韦逸喝得大了,拍了拍桌案连连叫好,让落梅别站太远,来自己怀里跳,落梅面带羞怯,欲迎还拒。

宁知非抓住落梅为自己提供的脱身机会,趁乱走出雅间,敲了下隔壁厢房,跟守在窗边的程鹤远说了地点,随后自己先行离开了宣墨楼。

走到楼外,宁知非立刻找了个角落,躬身呕了几下,把方才饮下的酒尽力吐了出来。

今晚吃下去的东西,混着胃酸和酒水一道出来,脏了一地。

宁知非觉得小腹微微有些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催吐的原因。

但如果不把酒吐出来,好像对腹中的小主子又不太好。

他蹲在原地,缓了一阵子,也醒了酒,才起身没入黑暗,前往漱月巷的方向。

漱月巷离城墙不远,平日里来往的复杂,但巷尾靠着汴河,反倒僻静了许多。

阳燧卫和仪鸾司的人还要有阵子才能过来,燕淮特别嘱咐宁知非,要他提前到,守好地方,防止有人走漏风声。

巷尾的人家门外挂着红灯笼,越过院墙能看见屋里也亮着灯。

宁知非沿着墙根绕到河岸边,从岸坡处用轻功翻墙上了屋顶,随后就在屋顶坐了一会,等接应的人过来。

今天为了喝酒的事情惹了侯爷不高兴,宁知非知道侯爷是为了自己,也知道韦逸秉性恶劣,若是被他惦记上,定会不择手段。但宁知非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能为侯爷分忧的事,都不是错事。

师父早就教过自己,要事事以侯爷为先,却不能一味地对侯爷言听计从。自己的职责不仅是守卫侯爷,还要规劝侯爷走正确的路做正确的事。

但无论如何,回去要给侯爷好好道个歉。

还有就是……宁知非摸了摸小腹。他还是不能确定这里是不是真的又有了小主子,现在只能尽力小心着一些。

吹了一会晚风,宁知非没更清醒,反而昏昏欲睡,今晚燕淮和韦逸的对话在脑海里反复回现,但双眼快合上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

这个院子,是不是过分安静了?

灯还亮着,说明主人家没有睡下,可院子里空荡荡,连一个来回伺候的下人都看不到!

想到此处,宁知非凭借多年的经验,心里已隐约有了答案,立刻跳进了院内。

原本略狭小的院子,因为黑暗和蝉鸣显得格外宽敞。

宁知非权衡了不过片刻,顾不得太多,直接进去推开了正房的门。

厅堂上,几个侍女和小厮睁着眼睛倒在地上,早没了呼吸。宁知非伸手摸向小厮脖颈,指尖传来温热柔软的触觉,人刚死没有太久。

走到卧房,里面空荡荡的,丝毫没有外室的踪迹。

难道说泄密了?

宁知非不能确定,也不敢去其他地方检查,怕外室藏在某处,待自己去别的房间时趁机离开。

好在很快程鹤远就带人赶到,把宅院围死,保证飞不出一只鸟。

“有人来过,杂役都被杀了,没有找到那个外室。”宁知非迅速去其他房间搜了一遍,无功而返,把自己提前过来后看到的一切尽量简洁地告知了程鹤远。但又突然想起来什么,问他:“今晚你一直跟阳燧卫的兄弟们在一起?没有离开过?”

“你走后,我出去跟仪鸾司递过一次消息,很快就回来了……”程鹤远话说一半,反应过来宁知非的意思,怒道,“你怀疑我的人?”

“如今的情形,必然是走漏了风声,有人先我们一步来过。”只是不知道外室如今是自己逃了,还是落入了哪个人的手里。

“仪鸾司的人呢?不止阳燧卫,仪鸾司也有嫌疑。”宁知非说。

程鹤远不能忍受兄弟们被无端怀疑,恼火道:“我们都有嫌疑,那你呢?你是第一个过来的,如果说谁最有动手的时机,分明是你。”

宁知非笑起来:“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也有嫌疑,回去后我会如实禀报侯爷。”

“你……”回过神来,程鹤远又想起宁知非这个性子,平时爱笑也喜欢跟着兄弟们闹,可一到侯爷的事上,要多轴有多轴。自己何必非跟他计较。

--------------------

解释一下,韦逸让宁知非喝酒时,燕淮没有正面维护宁知非,而是在韦逸面前“贬低”宁知非,是因为燕淮在替皇帝办许多危险的事,如果在外面表现出对宁知非的在意,相当于把弱点告诉了对手,下次别人对付他就会直接朝宁知非下手,只有在外把宁知非当成普通下人,才能最大程度护住宁知非的安全。

但在自己人面前,燕淮就不会顾忌那么多了。

第6章 6内鬼

两人聊着,仪鸾司的人也终于赶到。

仪鸾司跟过来的人只有今夜出来的一半,余下一半留在了宣墨楼里继续监视韦逸。

仪鸾司和阳燧卫今晚会仔仔细细搜查这间小院,时辰不早,宁知非得回去,否则万一韦逸问起来,会生疑心。

但宁知非没有立刻回宣墨楼,而是中途找了家小医馆直接进去。

医馆前院的药房里,守夜的小伙计偷懒瞌睡,迷迷糊糊间正对上宁知非凑过来的一张脸,吓得一跳三尺高,凄厉的尖叫划破医馆上空。

宁知非双手合十,脸上挂着笑意跟歉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得有点晚了。”

“你……你来做什么的?”小伙计第一反应是掌柜的跟这人约好了要谈生意,但细想又觉得不太对劲,若真是谈生意来晚了,掌柜的总要知会自己一声。

宁知非着急回去,没打算跟伙计多说,从怀里掏了几块碎银:“帮我把个脉。”

小伙计犹犹豫豫:“可我……”

宁知非靠在柜台边,把银子往前一推,随后又拿手把银子盖在了掌下:“不会?”

小伙计借着月色目光紧盯碎银,估摸着这一把碎银得有二两沉,咽了咽口水:“可以会。”

在医馆做学徒的伙计,多少入了门,宁知非把手腕放到小伙计面前。

小伙计点燃了油灯,看清了宁知非的模样,又咽下了口水。

他说不好自己是睡迷糊了还是怎么样,只觉得眼前人长得真好看,说不上来的一种好看。

眼前人如画的眉目带着笑意,让人无端想起初春的暖阳,可细看那笑意里又含杂了几分凌厉,如同柳叶细刀,割人心魄。

“会的话就快点呀。”宁知非伸手,戳了戳眼前神游天外的半大小孩。

小伙计回过神来,涨红了脸伸手搭上了宁知非的腕子。

“你这副模样,怎么跟我抢了亲似的?紧张成这样?”宁知非说。

“我没!”小伙计反驳,仔细琢磨了好久才说,“我觉得像是滑脉……这是有了呀。但,但我看不出月份。”

“滑脉呀……”宁知非收回手,嘴角略略翘起,轻轻按上了小腹。

侯爷会高兴的吧?

上一次的时候,侯爷就很开心,但整个府里除了侯爷,没有第二个人开心。

现在老侯爷已经过世,师父也离开了汴梁,或许不会有人因此责怪自己。

可是……

宁知非摇了摇头,算了,先不告诉侯爷。

况且小少爷也那样抗拒,看起来并不想要一个弟妹。

再等等吧,等小主子再大些,侯爷总会知道的。

“我刚刚有些腹痛,碍事吗?”宁知非还是不放心,仔细询问道。

小伙计问:“是坠痛吗?现在还疼着?”

上一篇:金乌 下一篇:既见贵妃,云胡不喜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