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明(640)

作者:冬三十娘 阅读记录

他面前的将卒们知道这位年轻总督武艺非凡,认可他的这句话。

“你们都是各路选来的精锐!”唐顺之双手端起酒碗,“本督只有一句话:此去若成,个个都是不世奇功!张抚台,拜托了!”

巡抚宁夏的张经站在最前面,他前不久才最终知道唐顺之的计划。

现在,这支边军精锐即将担负一个重任,除了领军的将领,更需要一个懂兵法的文臣前去。

他们不是要去硬打,他们是要去营造形势。

张经也端起酒碗:“下官等着督台,来年一同纵马阴山麓。”

“一定!”唐顺之大声道,“诸位!要辛苦你们了!喝完这碗酒,出塞!”

“出塞!”

嘉靖十一年的九月底,一支仅仅三千人的明军“增援”还在套虏窥伺下营造着的贺兰山西北面的寨堡。

数日后,这里爆发了明军与套虏之间第一场真正打起来的战斗。

规模不算大,但是几乎集结了西三边最强的好手的这支军队,赶跑了那座寨堡外围窥伺的套虏。

在那些把消息带回去、带去衮必里克耳中的人看来,明军的战力未免太离谱了一点,难道处处的明军都已经是这么强悍?

而随后,这支明军在驱逐了窥伺的套虏后,当夜便离开了寨堡,进入了贺兰山西面的荒漠之中,就此消失。

这个时候,阴山山脉的东北面,严春生的特战营与朵颜部牧民一起伪装而成的小部族,也在往阴山北面缓慢迁徙着。

朱麒在偏头关附近等着,而宣府张家口的北面,一支庞大的马队正在往南移动。

这是李全礼、俞大猷他们在朵颜部的协作下清剿永谢布万户的战果:陆续俘获的战马。

“一路把草料喂足了,尽快送去偏头关!”

朱麒在等更多的马,他等得很焦急。

按最新的军情和军令,衮必里克被迫放弃黄河以南只怕会是时间问题。

他能赶得上趁衮必里克麾下渡河之际去灭杀尽可能多的套虏吗?

土城那里,张镗也冒了出来。

在他面前,有十个人。

“你们是镇安伯的兵,你们应该能找到他!”张镗递了一张纸给为首的人,“我们外察事厂在草原上的人,只有这几个还留在那一带。尽快出发,务必把军令转告镇安伯!”

“卑职明白!”

严春生当时留下来的特战营兵心情激动,虽然此去九死一生,生面孔深入草原,极可能还没完成任务就被鞑子发现、劫杀。

但他们可是特战营!

而形势有变,特战营并不需要就在阴山一带躲着,等候截断套虏北逃的路线,守住阴山最主要的几处隘口。

特战营大可趁衮必里克还犹豫不决之际,再次像摸掉喀喇沁部一样,让黄河北面的套虏心神不宁。

何况他并不仅仅只有特战营的一点兵。

快入冬了,若要迁徙,就是现在。

离开了这两三代套虏熟悉的河套,他们能好好过完这个冬吗?

在唐顺之的棋局里,寒冬也是大明的兵!

尽可能打散套虏,又何须只用真刀真枪?

朱厚熜在太原呆到了十月,终于要开始启程了。

“起驾,先去大同,再到开平!”

大明天子御驾北移前往大同的消息成为了压倒衮必里克的最后一根稻草。

“济农!再不走,下了雪,就走不了了!”

冬天再渡河,那是玩命。

去年冬天,明军夺了土城。

现如今,明军好像发现冬日里进攻不算劣势,因为骑兵在雪地里也无法跑得太快。

万一明军故技重施,趁鄂尔多斯部冬日里不便转移的时机,全力歼灭位于黄河南部的鄂尔多斯部主力呢?

朱厚熜在朔州与押往偏头关的战马队擦身而过,朱麒在这里送别皇帝。

“请陛下放心!明春御驾北征之前,河套捷报必定传至开平!”

朱厚熜点了点头:“朕昔日对你讲过,盼你再复保国公威名!此战功成,你将来可以挺起胸膛去见宣平王了!”

朱麒激动地跪下行礼:“臣必定舍生忘死,以报君恩!”

如果成功复套,确实够格封公。

望着御驾毫不在意地离开了朔州,朱麒望着那些战马,挥鞭往西:“快些走!赶时间!”

第393章 起驾,出塞!

在华夏的土地上,一直有一句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句话,在草原上是没这回事的。草原部族的庙不仅可以跑,而且原本一年是可以跑很多次的。

八白室,只是纪念成吉思汗的象征。哪怕还有黄金家族的家庙性质,它原本也都随着部族的营帐频繁迁徙着。

是土木之变后的大明太懦弱,是河套地区太肥美、气候更宜居,是几十年以来右翼已经可以偏安一方自成一统,所以衮必里克才有了这个心理包袱。

现在他想通了,在他的大帐前对着帐下诸部族的头领们说道:“春洼、夏岗、秋平、冬阳!遵循长生天的指引,冬天快来了,本就要寻找能够挡住寒风的地方,让吃肥了的马儿和牛羊活到天气再暖和起来。汉人是在对我们虎视眈眈,但我没有忘记,迁居不定、来去如风的长生天子民,才是南面汉人的噩梦!”

借口也好,畏惧也好,总之要有说辞。

“几十年以来,鄂尔多斯部要在这里站稳,是因为这里有好的草场,是因为我们直接面对汉人!我,汗庭的济农,你们的领主,不会像俺答那样学汉人定居在那里,还造房子、筑城!丢掉了自己擅长的,竟然在冬天被汉人击败,然后就反叛汗庭!现在,就让鄂尔多斯万户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扬长避短!”

“我们是马背上长大的,我们熟悉草原的每一阵风、每一处山岗、每一个脚印。”衮必里克鼓动着,“汉人赢了几回,开始骄傲了。很好,让他们更骄傲一点,让他们离开他们熟悉的城墙,踏入陌生的草原和荒漠。只要我们的儿郎和马匹、牛羊还在,全天下的草场都是我们的,不需要像汉人一样非要守住什么地方。”

“过河!去阴山南面!”

这是衮必里克数月以来最得拥护的一个命令。

从嘉靖五年满受秃在朔州吃了第一次败仗开始,这六年里大明对北虏制造的压力是与日俱增的。

而现在,大明皇帝开始向北移动。甘肃、宁夏、延绥这三镇的明军与鄂尔多斯部玩了几个月的挑衅、退缩、再挑衅,他们在边墙进进出出的行为现在更让人理解了:一切都是为了太原镇和大同镇那边牵制住鄂尔多斯部主力。

如今,贺兰山外的寨堡稳住了,偏头关那边的明军每天都在变多。

鄂尔多斯部都知道,这是衮必里克在战略上的一次失败。

不放弃黄河以南,黄河北、阴山南的后套、前套都有可能丢掉,从此被包围;主力撤回黄河北面,恐怕也无法再回来了。

尽管如此,他们仍旧拥护衮必里克最终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如果真被包围,还有黄河天险,鄂尔多斯万户在黄河以南的诸部死定了。

因此这不是寻常的迁徙,他们从质疑俺答,终究理解俺答、成为俺答。

举族迁徙2.0。

所有的青壮都被动员起来,既要断后,避免明军吊住缓慢移动的部族老少的尾巴,又要往前侦查,调动兵力和留在黄河北面的兵力守住可能从偏头关方向打过来的明军。

另外,还要准备大量的渡河工具。

衮必里克无语地发现,很多部族早就宰杀了大量的牛羊,既有了肉干,也有了足够的皮毛——不论是御寒,还是制作皮筏皮囊渡河。

常理而言,鄂尔多斯部已经在延绥、宁夏东部的边墙外与明军对峙了两三个月,尤其是如今这种时候,鄂尔多斯部的哨骑是不能让明军的哨骑发现许多部族在准备迁徙的。

但是不出意外的话,就有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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