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辰没有抬眼看她，而是操作着警用光表投影出一份档案在空中：“这个人就是前天因为十二街区夕月阁的事件被抓到警局的人对吧。”

档案里的男人金发微卷，薄唇微微上挑，琥珀色的清澈眼瞳里也明显盈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证件照都这样嬉皮笑脸，可见此人是个怎样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叶然看到照片，语气更冷：“这是警局机密，你私自窥探是在违反法律！”

“是吗？”陈辰啧了一声，“那你身为案件审判官，明明写好了审判书却故意压下没有上报，这是不是也算违反规定？要不我动动手指，替你把这份审判书交上去？”

陈辰说着就真的要去按提交的按钮。

“你住手！”叶然愤怒地喝道，还没来得及起身就感觉到脖子上一痛。

伊瞬的手术刀已经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你再吼我姐姐一次，我就要真的用力了。”

伊瞬的智能面具上波动着红色的纹路，声音即使是被处理过也仍然能听出明显的怒气。

“叶警员，我由衷劝你把声音压低一些。这里是十八街区的居民楼。”

陈辰的语气毫无波澜，却像是一道阴风，把叶然从混乱中彻底吹醒了。

叶然阖上眼帘，深吸一口气。

是啊，她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受人敬畏的叶警官么。

今天事发之后，最人人喊打的甚至都不再是小偷与混混，而是她们这些秉公执法的警员。

她已经亲眼见证多名同事遭到报复性的暴力袭击，亲耳听到自己一腔赤诚守护着的人们对着维护治安的警员们骂“该死的走狗”。

如果被这栋楼里的其他人听见，她一个重伤的人怎么可能活着走出这里。

“你想知道什么。”叶然艰难开口。

“刚才的问题。”

“……是。他就是那个人。”

陈辰的手顿了顿，“你本来已经做出了扣押他交给上级的决定，为什么临时改主意？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他告诉我，如果不想成为毁灭整个启元星的罪人，就必须把他放了，再也不插手他的事。”

“所以你怕会因为自己的武断真的酿成大祸，就选择自己私下里调查这件事。”

“……是。”

“那你调查到了什么？”

“……”

“快说！”伊瞬手上的刀尖又用力几分。

叶然吃痛，只好开口：“罗格森借职务之便，不断在帮派之间挑起战争，已经暗中统治了半个涅盘城的势力。他在制造一场足以动摇整个涅盘城的混乱。就连今天的袭击事件，也是他一手策划的。我怀疑他与什么人达成交易，已经背叛了官方。又或者，考虑到他西方王族的血统，他很有可能想要推翻官方，复兴他们的王族。他手底下有一队以蓄能镰刀为武器的战士，每个都有西方血统，对他十分忠诚。”

陈辰一边听着叶然的话，一边出神地来回翻看着那天的审判过程录像。

她在把录像里那张脸的每一个神态带入进跟自己对话的那个人身上。

推翻官方，复兴王族么？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虽然她只见过他一面，但以她对他这个人的理解，他对他王族身份态度应该是不屑的，这不太像是他设计搅乱整个涅盘城的真正理由。

那么，他很可能是为了73物质背后的秘密，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搅乱什么人原本的计划……

陈辰想得入神，伊瞬也被反复播放的录像吸引了目光，手上压制着的力道不自觉轻了几分。

就是现在！

叶然眼神中冷光一闪，她手用力一挥就甩掉了手背上的采血针，受伤的那条手臂趁伊瞬不备狠狠攥住她纤细的手腕。

伊瞬的力道哪里比得过经过训练的叶然，一下都挣扎不出来就被叶然攥着她握着手术刀的手给反手抵在了自己的勃颈处。

叶然这一抓，才发现原来刚才气势汹汹威胁自己的只是个娇弱的小姑娘。

“我不想伤害她。把光表还给我，放我走，她就不会有事。”

叶然对上陈辰居高临下向她望过来的冰冷眼神，针锋相对。

只可惜额角滑落的一滴冷汗出卖了她。

“到此为止吧。”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叶然这才惊觉，原来屋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但她发现得已经晚了。

林凡以雷霆之势出手先是夺走了两人手里的刀，又一把向后方紧紧扼住她的喉咙，逼着她不得不松手放开了怀里禁锢的小姑娘。

伊瞬从禁锢中逃脱出来，立刻跑到陈辰身边。

陈辰仔细抓着她上下看了看，确认身上有没有受伤。

在看到她细白手腕上因为大力抓握留下的淤青之后，脸色忍不住比平时更冷。

“姐姐，我没事的，只是小伤。”伊瞬看出陈辰的气恼，抓着陈辰的衣角拽了拽。

陈辰把伊瞬抓到身后，没好气地冷声道：“在后面待着，逞什么能。”

伊瞬只好乖巧地点头，老老实实地就站在陈辰的身后观望。

陈辰上前两步，眼神凉凉地盯着被林凡扣住脖子按在沙发上，因为呼吸不畅脸色涨红的叶然，眼睛都没眨一下，“松点力道，别让她死了。我还有话要跟警官聊呢。”

林凡立刻放松了手劲，叶然剧烈地大口呼吸、咳嗽起来，脸上除了拔出采血针时溅上的血就是生理性的眼泪，形象十分狼狈。

“我不是故意伤她，一时情急下手重了，对不起。”这是叶然喘过气来的第一句话。

“我不会再说更多机密了。你们要杀我直接动手吧。”这是第二句。

陈辰拂了拂茶几上的血水，面对着叶然坐了下来。

她轻声一笑：“谁说要杀你了？我说了，有话要跟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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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旋涡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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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在打着表面配合实则目的是说服我们放你走的主意，这样你回到警局照样可以出动警力把我们抓了。不知道你看到这个会不会改变想法？”

陈辰说着，从警局的内部通讯网调出一份名单。

这是一份警员名单，上面足足有近二十个名字，除了几个人是失踪状态，其余大多数都明确写着殉职。

叶然的名字赫然在列，在殉职那一列。

叶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你肯定比我更清楚你们警局记档的规定。除非是见到尸体、或在尸体未能保存的情况下有其他警员目击到死亡这两种情况外，当日的档案都会按失踪标注。但你现在可是明明白白的死了。”陈辰紧紧盯着叶然，把她的所有反应都观察到位。

叶然的情绪中无法置信占了大多数，同时眼神中还有些慌乱与挣扎。

陈辰立刻抓住这个突破口：“我真的很疑惑，叶警员。你说如果你的同事们想你活着，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这么肯定地说你已经死了呢？哦，不对，你今天没出任务，是便衣，而且是在你从未涉足的下级街区做私人调查。这么说来你肯定对你的同事们隐瞒了行踪。那么你又为什么会突然遭到袭击呢？除非你在当时的电话里向谁透露过行踪。那些人竟然能那么快找到你，还是一队专业的杀手，看来想你死的人花了很大的力气。叶警员，你说是么？”

叶然说不出话。

她的表情跟着陈辰一句一句像刀子一样往心口扎的话，逐渐崩溃。

陈辰漠然看着她的反应，觉得自己应该猜的八/.九不离十。

叶然对罗格森的审判没有上交，并且私下里调查这件事早已被她的上级知道了。

而她的上级没有选择约谈警告或要求保密一类的措施，却是趁乱雇佣杀手来暗杀她一个警员。

专业杀手一般会对目标进行周密的计划布置暗杀，但叶然得知混乱爆发时给警局打了一发通讯，可能是准备中止私人调查，回到中级街区维护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