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们得知了她想离开的计划以及当时的具体坐标，综合情况临时改变计划当场发动刺杀。

如果没有林凡的恰巧出现，叶然毫无疑问已经死了。

这件事后面大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污秽，而叶然成为了这场庞大阴谋中的牺牲品。

这种事对别人来说或许接受起来还容易一点，但对叶然这个以正直正义要求自己，愿意用生命来爱护人民、守护国家的称职警员来说，相当于是信仰崩塌。

在这个已经到处都是误会与腐朽的世界，连蓝天与阳光都不知多久没人见过。

竟然还能找到一个拿人民与国家当成信仰的人。

真是讽刺。

“你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了。”陈辰毫不留情地冷声开口，“他们敢把你的状态改成殉职，自然会派人确保你不会再出现。你只要走出这个小区，甚至哪怕只是走出这栋楼、这个房间都有可能会死。或许有跟你关系好的人不相信你死了，到处寻找你还活着的证据。他们也一定会被人跟踪，一旦你跟他们联络被发现，你们就只有死在一起的份。”

听到关系好的人会死，叶然的脸上才终于出现了其他表情。

“我不会连累其他人。我会自己努力活下去，把这个消息传递给总部。”叶然攥着拳，咬着牙说道。

陈辰嗤笑出声：“你真的很天真。警员证是在玻璃房里考下来的吧？”

“……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能活着回去吗？”

“那倒不是。”

陈辰换了个坐姿，“如果总部的根就是烂掉的，你的消息就算传回去又有谁会在意，岂不是送死？”

“你对官方有很大的偏见。”叶然皱着眉看了陈辰一会儿后说道。

“是啊，不只是我，全涅盘城的人都有这个偏见。”

“难道你也是那些人云亦云的人吗？你们的偏见是错的，根本流氓得不讲道理！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士兵、警员为了保护人民牺牲！你们凭什么因为几颗老鼠屎就把他们的功绩也一并否认，最起码的，没有他们，外面那些核变异怪物早就攻进涅盘城里来了，你们哪还能有今天？”叶然说的一句比一句更急。

陈辰好久没有听到有人讲这样的话，其实她不是没话反驳，只是莫名觉得这时争两句口舌之快没什么意思，索性保持沉默。

伊瞬偷眼看着陈辰，心中了然。

她已经很了解陈辰，现在从表情和小动作里就能基本看出陈辰心里的想法。

陈辰现在的反应，其实已经是被叶然给说动摇了，在自我反省。

伊瞬藏在面具下的唇角轻抿。

她才不在乎那些什么警部、军部的到底怎么样。

她只知道她一点也不喜欢姐姐落在下风的感觉，不管处于任何时候面对任何人，姐姐都是最好的，都是对的，不需要特别去尊重任何人，也不用为了任何事质疑自己！

本该是这样的。

但是她现在太弱了，根本没有话语权。

伊瞬感受着手腕上来自淤青的疼痛，在黑暗中悄悄攥紧了拳。

叶然急促地呼吸几下，情绪平静了一些，有些歉然地开口：“对不起，是我的情绪太激动了，说话太重。没有得到你们的信任，终归是官方做的不好，我无权美化官方来淡化你们所受的苦难。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把官方当成敌人，仅此而已。我为我刚刚说的重话郑重道歉。”

叶然九十度鞠躬，再起身时说道：“我一定会回到总部，把我看到的问题全都汇报上去。我会竭尽全力，让官方重新得到你们的信任。”

她的话掷地有声，像是努力想要证明什么。

气氛凝滞了一会儿。

陈辰掂了掂手里的光表，隔空抛回叶然的怀里：“随便你。”

叶然接过表，一怔：“你……就这么还给我了？”

她本来还以为至少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拿到的。

陈辰毫不在乎：“不然呢，我们要它有什么用。你既然有自己要做的事，肯定没空来搞我们不是么？杀了你对我们又没有好处，我可没兴趣帮别人打白工。”

叶然接过表，苍白的脸上表情一阵交替，她用感激且真诚的目光扫过屋里的三个人，“感谢各位的救命之恩。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报答，只能说我会在我会尽全尽到力保护你们的义务。请允许我在这里休息一天，明天日落时我会离开，绝对不会让我的事情连累到你们。”

陈辰轻哼一声：“里面的房间你不许进。至于外面，不是我的地盘，不归我管。”

陈辰说完，拉着伊瞬就进卫生间洗漱了。

伊瞬还有些不太放心，一步三回头，被陈辰强行扭回脑袋按着往前走。

直到洗漱完被塞回房间，伊瞬才摘下面具，小声问道：“叶然跟林凡都是暴脾气，不会在外面打起来吧。”

陈辰觉得好笑地瞥她一眼：“你刚刚不是还对她喊打喊杀的，现在又关心起来了？”

伊瞬撇了撇嘴：“那是因为她先凶了姐姐呀，我当然要凶回去了！可是后来我看她态度还行，而且最重要的是姐姐不是允许她留下来了么，那就是认可她了。”

陈辰眯眼：“谁允许谁认可了？”

伊瞬轻咳两声，往被子里一缩：“咳咳，默许，默许。当然啦，这绝对不是因为姐姐人美心善，只是怕她带着伤出去会暴露我们反而招来横祸。”

“话真多。爪子伸出来！”

“嗯？”

“手腕上的伤，忘了？”

伊瞬怔了怔，看到陈辰拆急救包，这才反应过来指的是她手腕上刚刚被叶然攥出来的淤伤。

“可是，这只是一点淤伤，就算不用药过两天其实也……”

“拆都拆了，你不用我扔了。”

“哎，用用用！”

伊瞬赶紧乖乖把手臂伸出来。

陈辰把药膏一点点揉在淤青上，动作轻柔。

伊瞬看着月色下她专注又小心的神情，心里有股暖意涌动。

她忍不住甜甜、傻傻地笑了起来：“姐姐，你真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陈辰皱着眉，一脸嫌弃：“你还能笑得再恶心点么。”

“嘿嘿……哎哟！”

“痛死你活该！看你下次长不长记性，还搁那逞能！”

“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姐姐你轻点嘛！”

……

卧室里的动静没有刻意掩饰，卧室外的两人都能清楚听到。

叶然和林凡都一言未发，但两人却出奇地有默契，一个收拾沙发上和茶几，一个拿拖把清理地上的血迹，几乎是同时把各自的清理工作做完。

叶然把血布裹成一团，干净的部分冲外，往地上一堆，正准备靠躺上去。

谁知却被林凡给挡住了。

“你睡沙发。”

“不用，谢谢。”

叶然淡淡道谢，想从另一侧绕行，又被林凡侧行一步挡住。

这回他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我说了，不用。”

“伤员逞强会拖累队伍。”

“我不会拖累到你们，你多虑了。”

“我不希望有这个可能性存在。”

“这个可能性是零！”

“你说的不算。”

……

叶然心里火起，要不是现在已经很晚，她身上还有伤，她铁定要跟这倔人碰一碰。

这时，两人都听到卧室的门开了。

伊瞬艰难地抱着一大团被褥，跌跌撞撞地从门框里挤出来。

林凡立刻上前把被褥接过，那团差点把伊瞬压塌的被子拿在他手里轻巧得像是体积缩小了好几倍。

“这是我们从家里带来的，你们互相谦让一下，凑合睡一晚吧。不要吵架了哦。”伊瞬不放心地嘱咐。

“……谢谢。”

叶然道了谢，看在伊瞬的面子上，懒得再跟林凡争执，干脆去了沙发上闭眼就睡。

林凡则是抱着被褥铺在远处躺下，两人中间隔着的茶几像是道天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