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雾行舟+番外(2)

作者:沉默的戏剧 阅读记录

太师大人敲了敲戒尺,板起脸道:“没什么好笑的,都坐正了,开始讲课。”

姨娘叫我认真听学,我便认真听着,只是一堂课下来云里雾里,也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到了课歇的时候,左知言突然跑到我桌边,眼睛闪闪说道:“喂,你是不是肚子饿?”

我如实点了点头。

左知言突然拉起我的手腕,拽着我往前走,一直走到太子殿下身旁。

太子书童正将食盒摆在桌案上,将一碟荷花酥摆出来。

我看着那层层叠叠的酥饼,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太子意味深长看着我,问左知言道:“他真的是个傻子?”

左知言乐呵呵道:“是啊,他小时候脑子烧坏了,比旁人都笨,不信你试试他。”

太子目光盈盈看着我,他的眉眼很好看,我后来从书中读到一个词,形容为深邃。

太子勾起唇角,坐在椅子里托腮看着我,笑说:“左行舟,学声狗叫来听听?”

我心里别捏,傻子才学狗叫,可想起姨娘叫我不许冲撞太子,我害怕惹他不高兴,只好捏着嗓子汪汪叫了两声。

左知言哈哈大笑,太子也看着我笑,笑得无可奈何。

我攥着手怯怯看着地面。

左知言笑停了反而抱怨道:“你别瞧他傻乎乎的,在家里总是欺负我,出了门才装乖罢了。”

太子笑吟吟看着左知言道:“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左知言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太子拉住我的手,将一枚荷花酥摆在我手心,笑说:“拿着吃吧,去吧。”

我道了声谢,连忙拿着荷花酥跑了。

午后回了府,父亲把我叫去问功课,问我今日都学了什么,我一时答不上来,脑子里只有肉包子与荷花酥。

父亲也没骂我什么,只说这三个月让我好好学,便是选不成也只当是启蒙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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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转眼间入了夏,学堂里热暑难消,太子课歇时除了有糕点吃,还有冰镇的酸梅汤与绿豆沙,他与左知言关系甚好,总会分给他吃。

我第一次听说冰镇的吃食,嘴馋极了,每日眼巴巴看着,趴在书桌上流口水。

太子偶尔回头看我一眼,戏谑地笑一声,然后与左知言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六月的某一日,左知言突发风寒没有来上学,课歇的时候太子把我叫去问话。

我支支吾吾语焉不详,也说不清左知言的事情。

太子似是觉得没意思,兀自捧着酸梅汤喝了半碗,见我木讷站在原地,将喝剩下的酸梅汤递给我道:“你喝吧,我不喝了。”

我咽了咽口水,接过喝了,酸甜冰凉的糖水顺着喉咙往下流,一瞬间感觉身体都舒畅了。

我露出笑脸,笑眯眯道了谢。

太子突然愣了愣,打量了我半晌,拍拍我的脸说:“你笑起来倒也有几分可爱,瞧着也没那么讨人厌,只是你平白欺负知言做什么?他活泼调皮些罢了,你也不必处处去告状。”

我不明所以,苦着脸不敢吱声,慢吞吞把茶碗摆回桌子上。

太子笑笑说:“算了,你原也不聪明,兴许也是年纪小不懂事,余下的糕点你都拿去吃吧。”

书童把糕点收拾回食盒里,连着食盒递给我。

我怯怯接过,道了谢坐回位置上。

午后我与左百川一道回家,侍从将食盒提上马车,回去的路上我与左百川分着吃了几块,我喜笑颜开道:“太子殿下真是个好人,怪不得二哥喜欢与他在一起。”

左百川嗤了一声,却不说话。

回了家我与大哥一起下了马车,侍从替我提着食盒,刚进角门,他就将食盒扔在地上,匆匆跑开不知去了哪里。

我不知所措站在原地,那食盒重得很,我怎么都提不动,正费劲拖着它移动时,左知言顶着一张烧红的脸冲了出来,一脚踹翻了食盒,又将余下的糕点全部踩碎踩扁,他发泄一般嚎啕大哭道:“左行舟!别以为我不在你就可以讨好太子哥哥!你想都别想!”

我被左知言推倒在地,脸上被拍了几下,手磕在盘子碎片上,疼痛感倏然侵袭,手心更是血汪汪一片。

嬷嬷侍女们涌了过来,母亲与几位姨娘也跑到了前院,我涨红了脸不知发生了什么,稀里糊涂被母亲提起来推到姨娘怀里,姨娘流着眼泪抱起我往里走,一路回了小院。

姨娘没叫郎中来,自己拿着药酒替我擦拭伤口,她手里摆弄着裹帘,突然就崩溃大哭起来,我吓了一跳,连忙讨好地向她笑笑,哀求着说:“姨娘别哭了,我以后会乖些,我不惹二哥哥生气了。”

姨娘摇摇头,紧紧抱着我哭得泣不成声。

午后母亲亲自过来看我,她年岁比姨娘虚长一些,总是愠着脸看不出喜怒,今日她似是有些恼怒,板着脸说:“那侍从太不着调了,嘴巴碎办事也不妥帖,明日我给舟儿挑一位好的,你也别哭了,多大点事情值当你哭成这样。”

姨娘收住了眼泪,攥着母亲的手臂说道:“夫人我求求你,不要让行舟去当赤子,我求求你了。”

母亲面露难色看了我一眼,温温说道:“他读书读不出来,以后养家也是困难,不如当个赤子衣食无忧。”

姨娘苦苦哀求,母亲扯出自己的衣袖,板了板脸说:“行了,此事还没定下来,不过是老夫人有这个想法罢了,日后再说吧,你身子骨也不好,与其想这些,不如好好看顾身体。”

母亲甩下姨娘离去,姨娘忍耐了许久,勉强忍住了眼泪,哽咽道:“舟儿,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摇摇头,疑惑问道:“母亲,为何当赤子不好?”

姨娘将我搂进怀里,叹了口气道:“你若是身份贵重,为人正室,娘家有人依靠,自然是好,如若不然,今后就得看许多人脸色度日,色衰爱弛,又无儿无女,多半都是晚景凄凉。”

我不明所以,只觉得手上的伤口逐渐疼痛。

姨娘紧紧扣着我的肩膀,哽声道:“你答应阿娘,一定把书读出来,一定不要为人赤子。”

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只觉得姨娘此刻的表情痛苦极了,那般声泪俱下的模样深深刻进了我的脑海中。

“孩儿一定好好读书。”我伸出手擦了擦姨娘脸上的泪珠子,“姨娘别哭了。”

姨娘点了点头,又将我紧紧抱住。

太子选伴读只三月期,一晃眼已经过了两个月,我暗自发誓定会在余下的一个月里努力读书,不再叫姨娘流眼泪了。

翌日清晨,我随两位兄长上了马车,左知言依旧在生气,一路上都恶狠狠瞪着我,我被他看得发毛,努力把脖子缩起来,不去看他狰狞的表情。

临下马车的时候,左知言坐着不动,催促我先行,我连忙往外走,站在车架上等着侍从将我抱下马车。

侍从看我一眼,露出怪异的笑脸,我正纳闷,突然感觉背后有人推了我一把,我一个前倾从马车上摔了下去,脑袋狠狠磕在地上。

我疼得龇牙咧嘴,眼冒金星,忍不住眼里泛起了泪花,泪眼朦胧间看见左知言站在马车上睥睨着我,嘴角勾着得逞的笑容。

太子不知从哪里走过来,见我摔了个狗吃屎,嗤笑一声,摇摇头道:“还真是个傻子。”

我慢吞吞坐起身,咬着嘴唇不敢嚎哭,只小声地啜泣着,脑袋上突然流出汩汩鲜血,淌了我半边脸。

太子似是吃了一惊,掏出一块浅蓝色的帕子递给我,面色古怪道:“擦擦吧。”

他身旁侍从道:“殿下,他好像伤得很严重,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

太子点了点头,随口答应,然后与左知言一并进了翰林府。

我还未来得及奋进读书,就被送回了家。

迷迷糊糊睡了大半天,醒来已是黄昏,父亲正坐在床前笑看着我,摸了摸我的脸道:“舟儿长大了些,反而调皮了,怎么总是磕着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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