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雾行舟+番外(67)

作者:沉默的戏剧 阅读记录

侍从端了茶点进来,父皇摆了摆手,从手边的画珐琅花鸟盒中抓了一小把胡榛子,自己剥着吃了两颗,他垂着眼悠悠问道:“什么意思?你的第七层不想要了?”

章之桥眉眼一挑,笑说:“恰恰相反,臣有个主意。”

父皇忽的笑了起来,把手里余下的胡榛子放回去,掸了掸手道:“说来听听。”

“这塔里的卷宗是抄录本,各州县衙门把未结的诡案大案抄录送来,借刑部的手段办办案,原是这个道理,只是日子一长,若年年送来一大堆未结案卷,这些知府知县脸上无光,如今怕也是敷衍,咱们在这里查这些陈年旧案,新鲜的都在他们手里藏着。”章之桥缓缓道,“若要查案,派一名钦差出去怎么也得一年半载,费时费力,也差不了许多案子。”

父皇温温点了点头。

章之桥笑道:“天下间最好的仵作,最好的捕快,最聪明的人尽数都在皇城里,可偏偏皇城是凶案最罕见的地方,既如此,陛下何不外放一批官员出去,只负责查案,不办鸡零狗碎的事情,把塔里那些陈年旧案也一并带回去。”

父皇沉默不语,突然看向我,问道:“岚儿,你怎么看?”

我思忖半晌,淡淡道:“太尉大人手底下培养了许多能人异士,放出去也不失为百姓之福,查案讲经验,也讲手段,太尉大人亲自教出来的徒弟,想必也不一般。”

父皇嗤笑道:“悄无声息培养了许多年,原是为了这一招,一个案子未查,宝塔就让你清空三四层。”

章之桥叹气道:“都是臣亲手教出来的,放出去今后也是断手断脚了。”

父皇拿手点了点他:“装腔。”

“父皇,除了那些经验老道的,再从刑部挑一批年轻人,一并放出去吧。”我也抓了把胡榛子,只剥了一颗吃,随口道,“刑部改革这几年,颇有些乱糟糟的,官员懒散,闲差也多,挑一批放出去,一则趁此机会整顿,二则也让太尉徒弟们的本事能够传下去。”

父皇沉吟道:“这些都是小事,你既然提了,便自己去办,也免得朕费心思,顺道你也管管北辰,才领差事几个月,胡乱审了多少官员了?”

我抿了抿唇,叹道:“儿臣倒是觉得北辰如此也无妨,审监司的差事本就难办,要监督大小官员,还要自证清白,办事又掣肘,北辰性格向来跳脱,若是被他查出一两个贪污受贿的,自然是好,查不出来也未必得罪人,还能起警醒作用。”

父皇打量我半晌道:“你今日倒是帮他说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朕若是再骂他,倒显得朕不近人情。”

我好笑道:“父皇岂会不近人情?”

父皇睨我一样,却笑说:“细修律法的事情怎么说?”

我道:“这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总得刑部与相部一起商量,翰林府也得出人,慢慢磨上两年,父皇定是有人选了。”

父皇张了张嘴,忽又闭了起来,喝了口茶闷声道:“朕没有,朕不知道。”

章之桥忽然看了看我,我喝了口茶道:“不如从参谋院、尚书院、翰林府挑几个人,再从刑部挑几个,先把人手定下来,后面的缓缓再商议。”

父皇挑起眼梢看了我一眼,抿唇笑了笑,颔首道:“你来挑。”

我苦笑道:“儿臣今日精神不过略好一些罢了,一转眼给儿臣安排了好几件差事。”

父皇扬起笑,瞬间又忍住,故作不耐烦道:“各办各的去吧。”

我与章之桥一并往外走,他叹笑道:“这相部改革恐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我笑而不答,父皇向来是如此,相部领四院,他不喜沈相,却不直说,等我开口略过他直接寻四院办事。

沈怀荫这几年属实碌碌无为,每日只做些文书工作,毫无建树,他是父皇亲手提拔上来的,如今不得力,父皇心里必然也埋怨,只是他不犯错,父皇一时半会也拿他没办法。

行至宫门口,章之桥道:“督罪司的那批能办事的我来点人头,其余人殿下看着办吧。”

我沉默了半晌道:“卷宗也趁此机会好好理一理吧。”

章之桥打量我几眼,勾唇笑道:“那此事就劳烦殿下了。”

章之桥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丝,否则也不会断案如神,我时常往卷宗库跑,他兴许有些留神,怕是猜到了什么。如今既然给了我台阶下,我也承他的情,颔首笑道:“小事一桩。”

章之桥笑得一脸狡猾,正得意,远见赵北辰过来,脸色倏变拔腿就溜了。

我无奈地笑笑,登上马车。

李丛笑问:“殿下,咱们上哪儿?”

我气极反笑道:“你说呢?”

*** ***

我心情激动步入卷宗司,数月未见,也不知道他近来如何,会不会见了我又别扭闹脾气,我脚步颤颤踏入卷宗司大门,忽想起方才父皇派的差事,拍了拍额头,对李丛道:“先去找司史。”

我总得把事情都安排好,寻好了借口才方便今后常来。

我与司史说了点人头与清理卷宗的事情,他自然没什么意见,只问用不用派人去卷宗库帮忙,我当下便拒绝了,如今要把各州县的卷宗全部分出来,再发还回去,自然需要不少人手,人手进进出出总归不方便,还是用我自己的人更妥帖。

我稍喝了一盏茶,连忙就去塔里寻人。

不想却扑了个空,我坐在椅子里等他,李丛寻人打听得知他出去了,我心里本就焦急,等了他一下午更是度日如年一般。侍卫偷偷来报,说他在仆役房睡觉,我哭笑不得,原是想等他睡醒,奈何午后不断有人来禀,众多官员在太子府等我,许是从章之桥那里得知了外放的事情,一下午陆陆续续有人来找。再不回去,那些官员恐要追来卷宗库,我实在无法,黄昏时携人回府。

这两日差事缠身,我实在挪不出空,又着急想见他,翌日下午便派人去接他,借口要卷宗,请他送来,我心不在焉等了他几个时辰,谁成想却是徐月辉来送卷宗。

我当下便明白了,这小子躲着我呢。

夜里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所有人,连忙又坐马车去卷宗库堵他,他平日值夜,夜里总归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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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临近塔口,我放缓了脚步,负着手慢慢走进去,他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全然没有注意到我进来,这般懒散,竟不肯为我送一份卷宗。

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旁的不会,只会与我闹别扭。

他慢吞吞仰起头看向我,似是愣住了,用那双从来水润润的眼眸凝视着我,半晌又仿佛突然清醒过来一般,揪起眉头走近我,怯生生行了礼,一副与我十分生疏的模样。

我看得来气,坐进椅子里道:“今日的卷宗拿错了。”

舟儿木讷讷地看着我道:“没拿错呀。”

我眼神闪了闪,故作生气道:“本王说拿错,就是拿错了。”

他瑟缩道:“那我再去找找。”说罢,立刻拔腿跑上楼去。

我哭笑不得,真是半点不禁逗,也怪我不好,明知他胆小,竟还吓唬他,我连忙站起身追上楼去。

我行至三楼,听见动静,找了他一圈在两道架子中央见到他。

他见我了似是害怕极了,缩进角落道:“已经在找了,我在找了......”

我心中懊恼万分,疾步走向他。

他垂下脑袋小心翼翼道:“小人知错了,小人好好找。”

今日见了我又是行礼,又是自称小人,从前与我闹别扭的时候,别说行礼,看都不肯看我一眼,如今不过几月竟这般胆怯。

我叹了口气,半搂着他,低头看他的脸,柔声问道:“怎么不来给我送卷宗?嗯?”

他稍稍抬起眼,并不回答,只怯怯望着我。

几月未见他,他似是变得更漂亮了,也不知是我心念作祟,还是当真如此,只觉得他今日含羞带怯,又带几分媚态,身上的皂角香气也变得更加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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