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录+番外(124)

作者:望岫息心INTJ 阅读记录

从她口中,慕容璟得知,那是一把仙剑。

云卿认识仙界的人,一定是这样,仙人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一定有推迟生产的法子。

困扰了她近一年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只是在此刻,她不知道究竟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应该高兴吧,他是假婚,他没有喜欢上别人,他们或许还有机会。

她不应该高兴的,他背负了如此大的秘密,一不留神,便会反受其害。

她想去找他,告诉她已经窥见了那云雾后的真相,可是她好像不能。

她怕他不信任她,他怕她从此防备她,虽然他现在似乎也在防备她。

但只要她假装不知道,他便不会真正地将她拒于千里之外。

可她不放心,她要确保即使东窗事发,他也能全身而退。

所以她找到了纳兰昔垚。

一日午时,凌烟阁。

季夏时节,暑气未散,屋内放着冰块,释放着阵阵清凉。

“郡主找在下有何事?”纳兰昔垚向来不喜她,因此语气也是冷冷的。

“纳兰小姐与贵君大人私通,该当何罪?”涂了口脂的红唇淡淡说出这句话,对面的人身子不禁一僵。

“郡主这是要告发我吗?”她的声音带了几分颤抖,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慕容璟嘴角微微勾起,浓妆下显出几分妖媚:“本主想与纳兰小姐做个交易。”

纳兰昔垚防备地看了看她,没说话。

“只要纳兰小姐答应本主一个要求,本主就帮纳兰小姐隐瞒此事。”慕容璟斟了杯茶,推到纳兰昔垚面前。

“郡主想要什么,纳兰氏的商铺还是房产?”

慕容璟摇了摇头道:“我要你答应我,若有一日东窗事发,必让纪氏置身事外。至于这理由怎么编,纳兰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不用本主来教。”

屋内,一炷香燃到一半,光亮处立着的香灰突然折断,散落进了炉中。

慕容璟看了看怔住的云卿道:“那孩子死的时候你神色平静,看不出一点伤心,再加上时间又那么巧,我便断定了这是你安排的假死。至于你究竟将孩子藏哪儿了,我倒是不清楚。”

“其实,我把她交给了……”云卿缓缓说道。

“我不想知道。”慕容璟打断了他本想说的话。

第102章 斯人去(下)

云卿点了点头,没再往下说。

又过了好一片刻,他才问道:“簪星卫统领只忠于陛下,可你却因为我隐瞒了此事,破例了……”

“不全是因为你。”慕容璟道,“此事虽罪无可赦,却不会动摇国本,威胁皇权。陛下日理万机,本就事务繁多,我若再让她知道这些,除了平添她的烦恼外,毫无用处,还不如不说。”

簪星卫统领忠于武皇是不错,可情报千千万,统领的作用除了管辖调配簪星卫,更重要的是过滤无关紧要的情报,只挑重点上奏。

对于慕容璟而言,此事不涉及政务,只是一个花边新闻,理所当然要被过滤掉。

当然,这中间还夹杂着一点小私心,她确实为他破例了。

可他不知道,她不仅仅为他破例了这一次。

“你倒是想得周到。”云卿笑了笑,低下头去,垂眸间不知为何,竟闪过了一丝落寞。

半月后,司徒楠的梓宫才正式葬入昭陵。

他是昭陵中葬入的第二位皇室成员,第一位是十一年前早夭的昭和帝姬,永昭帝的三女儿。

在梓宫抬入地宫,众人叩拜离去的时候,一位两鬓斑白,神情肃然的女子仍立在原地。

人群陆陆续续地散了,只有她望着那梓宫上栩栩如生的石像,仿佛被抽干灵魂,独留下躯壳。

她便是当朝二品大员,七卿之一,大理寺卿司徒衍。

她一生断案无数,铁面无私,只为揭露真相,匡扶正义,却唯独在一件事上徇了私。

那夜,她难得地早早处理完公务,戌时三刻便回了府。

畅月的黑夜是来得及早的,家家户户都已点上了烛火。

她一心放在公务上,哪怕当时已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左少卿,府邸也从未扩建过,还住着她母亲留给她的老宅。

只有四四方方一个院子,正堂两侧便是卧室,连个后花园都没有,进了门,府中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她下了马,牵着进了院中,余光一瞥中,竟发现有一间屋子点着烛光,虽很弱,但可以确定是有人的。

她反应过来这是司徒楠从前的住处,可是他已经五年没有回过这里了,而且他的身份,岂是能随意出宫的。

隐隐约约中,她看到了守在门外的人,那是司徒楠的贴身隶官之一。

那隶官在看到她之后霎时慌了神,忙高声喊道:“下官拜见司徒大人。”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三两步跑到那隶官面前,拔剑架在他脖颈之上:“里面到底是谁?”

常年于公堂上,那双对一切事物皆洞若观火的眼睛盯得他发怵:“是,是……”

话还没说完,司徒衍就一脚踹开了房门。

屋内的烛火特别暗,刚刚能视物的地步。

多年侦查与断案的经验让她的五感比常人都要敏锐些。

屋内的气息充斥着缱绻,带着淡淡的旖旎。

司徒楠从榻上坐起来,穿着单衣,掀开帘子,平静地坐于榻边问道:“母亲今日的公务都处理完了吗?”

他失算了,他总以为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明明记得司徒衍从不在戌三刻前回府,可是这次偏偏这么巧。

司徒衍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故作平静,将计就计道:“你私自出宫,陛下知道吗?”

“儿子不过是思乡情切,回来看看,陛下向来宠爱我,应该不会怪罪吧。”他的声音无波无澜,抓在膝盖上的指节却已青白,微微有着颤抖。

司徒衍旋身到屏风后面,将人拖了出来:“这就是贵君大人的思乡情切吗?”

司徒楠原本绷直的身子彻底软了下去,地上的女子颤抖着爬到司徒衍脚边哀求着:“司徒大人,您千万不要告诉陛下……”

司徒衍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眼熟,举了烛台递到那女子面前一照,不禁心惊:“纳兰昔垚?”

心陡然炸开了锅一般,五味杂陈,旋即转身向门外走去。

这时候司徒楠提高了音量问道:“母亲这是要告发儿子吗?”

她滞了滞,没有说话,她的职责和身份告诉她,不管遇到任何事,必须六亲不认,铁面无私。

可是此刻,她犹豫了。

“大人不要。”纳兰昔垚哀求道,“陛下不会放过阿楠的……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他了,我向大人保证……”

司徒衍站在原地,没答应也没拒绝。

司徒楠抓起衣架上的狐裘,给她披上,又唤来那隶官:“墨松,你亲自送纳兰小姐回府,悄悄地。”

“那你……”纳兰昔垚站在原地,不走,怕事情更麻烦,走,又放心不下。

“他毕竟是我母亲,她不敢害我……”

他用的词不是“不会”,而是“不敢”。

因为那道仙咒,司徒衍必定会有所顾忌,可未必会对纳兰昔垚手下留情。

待到马车驶出的声音远到听不见,司徒楠才将将松了口气。

他与司徒衍之间,从不像别家孩子和母亲那般亲密,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什么母子之情的。

司徒楠脱下鞋,光脚踩在地上,彻骨的寒意从十根指头沁入,瞬时侵入了四肢百骸,可只有这样,他才能清醒地说出他憋在心里整整二十一年的话。

一双雪足,踏在冰冷石砖地上,一身单衣,没有丝毫的金银坠饰,于微光中一步步走来,那精致秀气的面容逐渐清晰,可柔美的五官下却笼罩着浅浅的阴郁。

声线的轻柔平缓,仿佛在诉说一个故事:“自从儿子出生没多久,母亲就被派到荆州监督水患治理,回京之后,又从都察院调去了大理寺,对待政务可谓是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懈怠,每日亥时回,卯时不到就出门,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儿子十几年来几乎没怎么见过母亲的面。唯有每月望日,才能听上母亲几句敷衍的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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