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读书郎(285)

作者:商狄 阅读记录

此夜,陈恒裹着被单,倚靠在墙壁上,缩着腿睡了一夜。

只是号房里的觉,哪有那么好睡。四周鼾声如雷,已经不必多说。更有蚊虫做扰,陈恒就是拿出香囊也是无济于事。

眼看手上的红包越来越多,他也只能自嘲着想:后世常说,蚊子只叮聪明人。希望自己能得偿所愿吧。

将就着睡过一夜,第二日醒来,陈恒的精神虽然疲惫,可比起其他人还算不错。他答题快,又是胸有成竹,更没把宝贵的精力放在做饭上,实在是聪明的很。

这一日要做的就是修改和润色,控制字数是在所难免,又要兼顾文章大义,语句通顺。改起来才是费力之事,更耗费心神。

可没办法,写文章的时候,可以一气呵成。可真要交上去了,又是如此重要的乡试,心中会有些患得患失,也是在所难免。

思考着语句用的典故是否合适,用词是否妥帖。同时还要照顾到避讳字,大雍虽然不像前明那般,卷中禁止出现‘朱’字,‘元’字等等,可一些隐形的避讳也是要有的。

如此改过之后,一日也是过去。到了第三日,才是真正的誊写。陈恒的字,自然不用多提。他的三位恩师一直都有提过,书法之道,一在练,二在严。

除了要拿出时间模仿名作不说,自己平日书信也要一严再严。只有日积月累的习惯,才能换来一朝的光华绽放。

力求字字端正整洁,确保每一行列都没出错。此事只可慢,不可急。抄错一字,漏抄一字,事后想来,都是追悔莫及。

如此做完,到了酉时,乡试第一场正式结束。

九日入场,十一日交卷。三天两夜的考试,纵然是陈恒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为了全身心备考,他这几天都尽量保证少食多餐,连旱厕都去的极少。

等到三名考官收走卷子,统一交到弥封官处,将学子的个人信息折叠,用白纸遮住。严严实实覆盖后,再写上编号。

全程都有临监官在旁监督,他们是不会亲手碰卷子,只在最后补上自己的章印,确保自己的连带责任。

到此,卷子才算上交完成。考生才可以离开。

……

……

陈恒出来时,精神头还算好。贡院门外,停着各家各府的马车,也有陪考的家人守在各处。出来的考生人数众多,陈恒站在高处,只依稀辨认出自家的马车和薛家的马车。

不过眼下不是交谈的时间,今天回去睡一觉,明天还要来考第二场呢。陈恒没有找薛蝌等人,直奔向自家的马车。

半路上,与挤出人群跑向自己的信达汇合,陈恒在对方的搀扶下坐上马车。

“二哥,家里已经做了吃的。你先歇一歇,我们马上到家。”信达见哥哥一脸疲态,心中也是焦虑不已,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挥动着马鞭,驾着马车慢慢离开。

“嗯。”

陈恒也不愿多话,抓紧一切时间休息。他还算好的。这次的考生,从十三岁到五六十岁都有,有不少体弱者,才走出贡院门口就已瘫倒,还是被家人背着走下来。

回到家,潦草的吃过一点东西,陈恒就准备上床睡觉。明日还是三更天,他可就要马上启程继续备考。

“晚上不用去等帖卷了。”

临睡前,陈恒想到一事,就跟信达叮嘱一声。

所谓帖卷就是主考官跟房考官们,会大致审理一遍卷子,将其中不合规矩的卷子筛选出来,贴在贡院墙上。

获此殊荣的考生,也不必再来参加第二场,直接回家安心休息即可。

这点自信,陈恒还是有的。

“好。”

信达守在门外,听到兄长睡去的鼾声,他才悄悄走出门。今日的陈家,就连陈清岳也竭力保证自己少说话,希望给大哥创造一个最好的环境。

在家好好休整一夜,又补充一些吃用之物。陈恒在三更天醒来,再次奔赴贡院。这一次,他就没了走路的心思,直接坐着马车,多些养神的时间。

第一百九十二章 跃龙门

覆场的考试,比起正场也轻松不到哪里去。同样是三天的考试,头一道题就是策论,其后是诏、诰、章、表各一道。本质还是做文章。

可策论的比重在第二场中却是最高。大多阅卷的考官,只会看你策问写的好不好。好就提卷,不好就落选。

其一是,这次策论要写两千字以上,控制在三千字以内。如此长的篇幅,十八位房考官如何能一一审阅过来。其二是后四道题,都是水滴石磨的功夫,只要注意行文避讳,以及词藻典故运用,大多都是四平八稳。

能有信心来参加乡试的秀才,多在此事上锻炼过,最是中规中矩。所以连同陈恒在内的考生,都把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策论上。

本次乡试的考题,是——治边。

这题说好写也好写,说难写也难写。好在一马平川,鱼跃鸟飞之境,可以放任考生自由下笔。难在要做到言之有物,合乎事理、情理,前后自洽。

到今日,贡院内的五千多名考生已经十去一二,剩下的考生有皱眉思索、也有迫不及待的奋笔疾书。

陈恒拿起镇石压住白卷,又在旁边的草稿纸上先写下思路和灵感。行文之难,在于一以贯之,上下一体。要做好这一点,就得先把线头找到。

如今边战不歇,大雍与草原诸部斗到这份上,双方都是急红眼。是战是和,朝廷为此也是争论不休。可这次考题用的是治边,而不是破敌,想来朝廷也是有了决断。

闭目思考良久,陈恒在纸上写下安民二字。这是他选定的破题点,也将成为他行文的核心。战与和的争论处,无非是大雍百姓能否继续承受。

若百姓家家户户有盈余,那朝廷用起兵,自然游刃有余,信心十足。反之,则首尾难顾,如芒刺背。

心中有了判断,就可以思考具体的行文。陈恒在书院读史数载,又有山长提点两年。脑海里最先浮现的,就是古往今来的平戎策。

“天下之法难分好坏,好坏之辨全在天、地、人。此一时彼一时,因地制宜、因时而动的道理,你是一定要牢记的。”裴怀贞讲起六朝兴替时,曾用此话作为学生的开悟句。

山长的用意,是说过去的方法有好有坏,不可因为史书的夸赞,就盲目相信好的方法,以为放在如今也能适用。

学会辩证的看待问题,是上古先贤们一直以来想要教授的道理。将思路一点点汇总,陈恒开始纵笔书写。

“欲治边患,先治百姓。大雍百姓之难,草原百姓亦难也。”

开头短短二十一个字,如雏凤啼鸣,言简意赅,直奔主题。既点明了自己的难处,也道出了别人的困境。都是两个肩膀顶一个脑袋,都要吃饭休息的俗人。说对方能餐风露宿,陈恒是不信的。

有了这个调子,陈恒继续在纸上写道。双方百姓的矛盾可以化解,左右升官发财的不是这批人。大雍真正的对手,是统治草原百姓的这批人。

一招‘求同分化’大法,先将统治者跟百姓两者分成两端。即为先前的言论做延申,也是给接下来的观点做铺垫。

后文中,陈恒仅以边贸为题,简述了自己对于用丝绸、茶叶、生盐等物,换取草原部落牛羊、毛毯、骏马的想法。翻遍史书三百页,能找到的方法前人都已用尽。每次草原部落有大规模异动,最大的背景因素一定是他们的草原养不活牛羊。

虽是老话新谈,陈恒却把时下的情况做了更详细的概述。如今边军奋勇,将士善战,御敌国门外数载,这是谈判之机。双方百姓疲惫不堪,这是谈判之因。

可真正要办成此事,陈恒知道上头还缺一个说服主战派的理由。他想了想,就在纸上写道“避战非不战,实为毕其功于一役,一劳永逸。”

以大雍现在的国情,借用边贸换取数年喘息之机,是最符合也是最实际的路。陈恒又将边贸的主体对象放在草原百姓上,再讲述了从草原上得来的东西,运到江南各地的物价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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