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读书郎(8)

作者:商狄 阅读记录

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今早听村里说,先生把学堂里的孩子都劝回去了。我们家那口子素来敬重夫子为人,若是让他看到这些嚼舌根的,肯定得好好争论一番。”

柳氏修养极好,只是温和的解释道:“此事到是真的,我早上才从里正家回来。”

你看我这嘴,周氏深感后悔,只好无奈中带点忐忑的问道:“这是为何,可是家中……”

柳氏看着面前的老太太,突然展颜笑道:“老爷说,他教过恒儿,就不想教别人了。”

周氏跟顾氏闻言俱是一震,浑浑噩噩的起身送走柳氏。等她们重新回到大堂,就看到愁眉苦脸的陈丐山等人。

“爹,先生说的那些东西还不准备吗?”

陈启半是骄傲半是苦恼的问道,可他这次用的字是‘不’,想来连他意识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容他们家说不了。

陈丐山抬头叹气,“都开始准备吧,我下午就去找族长。”

……

三天后,是个吉日。天色尚未露白,群星隐去,旭日将升未升。

村人大多还在梦乡,老陈家却已经灯火通明,显示出主人家的忙碌。大棚里的青牛昂着头,对着空气叫了几声,算是发泄被吵醒的怨气。

“恒儿,该起来了。”

顾氏掌着油灯,来到陈恒的小床边。

“娘,我知道。”

陈恒掀开自己的小被子,从床上跳下来。

“仔细着点,地上凉。”

顾氏正叮嘱着,陈启跟陈淮津提着一个大澡盆走进屋内,上面漂浮着厚厚一层草药,陈恒认不出来,只看到其中掺着松叶,柏叶等物。

“快些进来,娘给你洗。”

顾氏挽起袖子,一副要从头洗到尾,大干一场的模样。陈恒也只能认命,脱光衣服跳入澡盆。

待到洗漱完毕,先前师母柳氏送来的那件青色衣袍,就被陈恒穿在身上。原先有点大,经过母亲跟姐姐日夜修改,才把大小弄得合适。

将头发擦干后,顾氏将陈恒按在身前。往日陈恒梳的发髻,都是时下孩童流行的两团鬏鬏。今天可就不行了,因为他要带儒巾。

等到一切弄好,已经换上书生打扮的陈恒,就被顾氏牵出门。早在院子里等候的陈丐山三人,一见到陈恒的模样,忍不住眼前一亮。

“好好好。”陈丐山的情绪颇为激动,朝着两个儿子说道:“带着恒儿去祠堂,族长跟夫子已经在等我们。”

这一次出门,周氏跟顾氏是不好跟来的,她们只能待在家中。没办法,古代的风气如此。陈恒跟着陈丐山来到祠堂时,天色已经变成灰白,正是灰蒙蒙之际。

族长陈兴先是站出来,带着陈恒给列祖列宗上香磕头,这是告诉他们,自家有孩子要准备读书了,你们可要保佑着点。

等到族长忙完,就轮到王夫子上场。一副孔夫子画像高挂。画前摆着一张八仙桌,最前头的是香炉,然后就是读书人最爱的几样点心。

细细长长的粽子,形状如毛笔,称之为‘笔粽’,这发音,多读几次就知道它的意思。中间的是四四方方的粽子,形如官印,它的名字叫印粽,寓意嘛,自然是希望孩子早日高中当官。

类似的东西还有很多,诸如定胜糕之类,都成群星拱月之势,以笔粽、印粽为中心分布。

王夫子拿起准备好的朱笔,在陈恒眉间一点,留下朱色,此为开智。再带着陈恒跟孔夫子画像行礼,念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陈恒也跟着念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礼成。

见王夫子点头,族长陈兴跟爷爷陈丐山,一个拿锣,一个打鼓,只能敲三下,这是告诉列祖列宗,亦是同村人,咱们村也要出读书人啦。

亲身经历一番开蒙仪式,陈启、陈淮津才意识到,读书是件多有份量的事。目光悄悄的落在夫子身旁站的笔直的身影,陈恒面容肃穆,双手负立,任吹入堂内的清风拨弄衣摆。

此时天边第一道阳光,正通过祠堂中间的空当照进来,祠堂外,雄鸡起而鸣,东方大白。

站在檐角的阴影下,目睹此情此景,王夫子轻捋胡须,摇头晃脑道:“好兆头啊!”

也不知他是否会想起几十年前的自己。

第七章 师生

从祠堂出来后,王先明领着陈恒走在前头,两人一个说一个听,内容到没什么重要,纯粹是王先明在闲聊。讲的都是些各地开蒙的风俗,以及咱们这次事急从便,地偏从简的小唠叨。

陈恒从他不停的抱怨中,感受到了夫子对自己的重视。说来也是奇怪,他总觉得这几日,王先明对他的态度越来越严厉,像这样轻松自在的相处倒是少见。

陈丐山默默跟在两人身后,目光时不时落在前头的两人。他们穿着相似的长袍,头戴儒巾,昂首阔步间,真叫陈丐山越看越高兴。好似自己幼时的遗憾,都在孙子身上得到实现。

陈淮津落在最后,朝着大哥陈启一阵挤眉弄眼,满脸的调笑,眼见陈丐山离得远,陈淮津说话就有些不着调:“你看看,你看看,先生这是把恒儿当自家孩子看了,大哥,这你能忍的下去?”

陈启正专心挑着担,只是斜看一眼陈淮津,摇头道:“先生若真能用心教恒儿,对恒儿,对我们才是好事。”

陈淮津一想,也是这个理,遂打消了取笑大哥的念头。只是点头:“到真希望他能认真教,不然我们这钱花的也太冤枉。”

“噤声。”陈启见陈淮津又开始胡说八道,立马瞪向他,吓得陈淮津赶忙闭嘴。

一行人来到夫子家,他们还要完成今日的最后一步。等到陈启将扁担挑进中堂,王先明独自坐在上位,师母柳氏端着茶走上前。陈恒朝着王先明先是三拜,然后拿起茶敬恭敬的递上。

“夫子,请喝茶。”

王先明拿起茶,浅浅喝上一口后,便立马将陈恒从地上拉起,说道:“好孩子,喝了你这杯茶,往后为师对你只会越来越严厉。你可要做好准备,跟着为师好好学习。”

“应当的,应当的。”陈丐山在一旁不住点头,“恒儿,以后你要好好听先生的话。”

“我知道的,爷爷。”陈恒乖巧点头。

这件事看上去极小,但对陈恒跟王先明而言,却都不是小事。古人注重师生关系,但什么样的师生才算正式的师生关系呢?

像王先明这种以教书谋生的读书人,一辈子里教过的孩童,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说句运道不好的话,这里面但凡有个人干出天大的错事。这账要不要算到王先明身上。

若要算,那以后谁还敢收学生,落第的书生还靠什么营生。

所以当下的读书人也逐渐形出共识,只有老师正式承认收下的学生,出门以后才能用我是某某弟子自居,法理和世人也会认可。若是没有喝过这杯茶,就有人出门以弟子相称,是会被人笑话的。

可别小瞧老师这个身份,对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来说,父母是没办法选择的,有人投胎好,出身金贵。有人运道差,落在寒门。

但就像女人可以通过嫁人改变自己的困境一样,男人选择老师也是一种办法。只要老师承认,那他的人际关系以后也可以由弟子继承。

尤其是王先明这种,只有一个女儿的人家。等他百年之后,陈恒是要给他摔盆抬棺的。师生,某种程度上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陈恒心中清楚这些,见师母盘中还有一杯茶,突然出声对陈丐山跟陈启说道:“爷爷,爹,你们也请坐下。”

陈丐山和陈启有些纳闷,但今日是陈恒的大日子,也只好他说什么就听什么。

只见他们刚坐下,陈恒便跪在地上又是三拜。

“孩子,你这是做什么。”

“恒儿,快起来,快起来。”

“爷爷,爹,孩儿知道,若是没有你们,孩儿是万般没有这读书的机会。往日,孩儿一心扑在学业上,感激之情今日不说,往后机会也怕少有。今日就借着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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