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夺卿卿(22)

作者:张部尚书 阅读记录

她一直这样来回摆弄,孟宴宁的筋肉便也愈发的紧绷。

他喉结滚动片刻,终是涩声道:“没什么。冉冉……别再乱动了。”

他掂了掂,掌心扣紧她两条腿。云冉登时乖巧起来,提着羊皮灯笼为他引路。他们走走停停,不知过去多久,终于抵达避暑山庄。

*

云冉身上早热乎乎的,从孟宴宁背上下来。

果然是个避暑圣地,背山而建。雅致的院门前,铺了青石路。路两边,种着翠竹、金桂和红梅。

门前有童子在等孟宴宁,孟宴宁狭长凤目瞥了他一眼,对方便匆匆走了。看样子是去找大夫。云冉忙想到,自己去法华寺是为了找女科大夫,便嘱托孟宴宁帮忙请人,孟宴宁眸色微缓,“放心,冉冉。都会找的。”

他扶着云冉到花厅坐下,向她解释,此处是孟舶干所赠。

云冉靠着宽大的太师椅,却忍不住想,孟舶干之所以赠他宅邸,应当是为了弥补少时把他滞留云家的亏欠吧。孟舶干从岭南回来时,继室肚子都大了。在孟舶干心底,孟宴宁的分量和继室肚里孩子的分量,到底孰轻孰重呢?

这么想,云冉突然觉得她这二哥哥也怪孤单的。

云冉抬眸,忍不住道:“二哥哥,今天谢谢你了。”

孟宴宁默然。他最不喜她和他客气。乌黑的瞳仁在云冉身上逡巡,又定格在她交叠的柔荑下。那雪白的裙裾因两腿之间存在缝隙而凹进去,那儿干干净净的。

“冉冉,”孟宴宁看了眼自己尚且潮热的掌心,终于忍不住好奇,“你摔下山坡时,除了脚踝,还有哪里不舒服?”

云冉轻“嘶”了声,却摇摇头。

“没有。就脚踝最痛。若别的地方再痛,怕是没有命见到二哥哥了。”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捂着自己肚子道:“二哥哥,如果肚子不疼,是不是说明,我的孩子没事?”

她似乎对这件事不甚了解,孟宴宁忽地闪过个荒诞离奇的念头,背在身后的手攥了下拳又松开,但依旧难免心弦震颤。

“等大夫来吧。大夫替你看看。”他盯着云冉小腹,声音都因为这个叫人振奋的猜测,稍显颤抖。

*

连孟宴宁都不能解答的问题,也叫云冉忐忑起来。她左等右等,却先等到个会正骨的大夫,捏着她脚踝咔哒一声,她疼得冒汗,泪光楚楚,咬着朱唇,双手也紧紧地把着椅子扶手。

孟宴宁便站在她面前,眼仁幽幽的,似乎从她这副模样里,看出别样的风情。

云冉又有点不好意思了,实在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不一会,擅长女科的比丘尼也来到山庄,替她望闻问切。云冉便坐在椅子上,张口,叫比丘尼瞧她的舌头。她微仰着下巴,只觉得舌尖在外边,因为嘴张得发酸而颤颤的。

孟宴宁似乎很关切她的情况,仍在旁等候。

比丘尼替云冉反复把了几次脉,忽地怪诞道:“云娘子不曾有孕。可是先前有人诊错了?”

“错了?”

云冉愕然,急切道:“劳烦师太帮我再看看,不可能错的,当初替我诊断的大夫,在县里也很有名的。”

孟宴宁素来俊美的、堪称平静如画的脸上,也陡然乍现丝诡谲的光彩。

“师太所言,可是真的?”

他许是激动,背在袖口里的手,亦止不住发颤。

第十九章

比丘尼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云娘子肚里没孩子,故而从高处跌落,也无血崩之患。只是素日劳神体虚。往后还是静心休养为宜。”

云冉耳边嗡然,却觉得这女尼撒谎。她想过千万种结果,唯独没有这种。她根本没有周从之的孩子。

她突然无比心痛,想求女尼留下,可忘了自己的脚伤未愈,从椅子上站起时,整个人都扑向前。孟宴宁托住她,眼仁幽浮暗火。

“冉冉,事实如此,何必强求?”

“不会的。二哥哥,”云冉忽要哭了,抓住他两条胳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定是我没有保护好祂,而不是祂从来没有存在过。嫂子当初跟我说过,只要我平安生下祂,周家就能保住,从之九泉下也能瞑目了……”

她太难过,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谁在骗她。

是那曾言她有孕的大夫吗?

还是这女尼?

他们为什么骗她?云冉身形觳觫,脑海中闪过千般念想,突然便想起一个人——林无霜。

此事肯定和林无霜脱不了干系。云冉刚为周家妇时,林无霜对她不算热络。后面却突然请来个大夫替她诊治,说她怀胎一月有余,为了她“腹中胎儿”,林无霜开始和她推心置腹。

这个面色惨淡,喜欢把自己锁在小阁楼的女人,为何披了假面,如此待她?

云冉闭目滚泪,浑身颤栗,不禁恨自己轻信他人,几乎要伤心气绝。

孟宴宁眼底闪过丝诡谲光彩,面上却仍平静,五指摁在她纤瘦的背脊上,从上往下,替她舒缓理气:“冉冉,世间万事多如露如电,梦幻泡影。旁人的错,你何必拿来自苦?”

云冉心弦微动,突然便想到,先前孟宴宁还撺掇阿娘让她改嫁,是不是只是因为看穿了,周家人诡计多端。他其实,才是那个从始至终,唯一处处为她着想,她还能信赖依靠的人啊!

“二哥哥……”云冉掀起凝泪的长睫,楚楚望着孟宴宁玉白的脸,突然便觉得酸涩愧疚。

她再不要,再不能将他推远。

默了会,云冉还是难以接受,指尖绞紧帕子,慌乱道,

“可二哥哥,怎么会呢?从之明明告诉我,他已经把娃娃塞进我脚心里了。应当是诊错了吧?说不定再把一次脉,孩子就回来了。”

她挽起袖口,仍想尝试,孟宴宁猛地将她拉回。

他低头看她,眸色深深。尽管觉得不合适,可还是万分在意地,在此刻脱出口:“塞脚心?冉冉,妹夫新婚夜,只对你说过,已经把孩子塞到你脚底心了?”

他问毕,心脏突然滚跳不止。

简直要被自己的沉不住气而笑出声。

云冉被他岔开话题,心下一乱,耳根竟是烧起来。

“二哥哥,你,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闺房之乐,她连和姊妹说体几话时都不大讲,孟宴宁竟然堂而皇之问她,害不害臊?

可她看孟宴宁眼神坦荡,又不知是不是自己多虑,他会不会是觉察到什么,打算替她剖析则个,才这么问的。

云冉定了定神,小声道:“当、当然是字面意思,他夜里睡前,挠过我的脚心。”

孟宴宁默然,将她摁回太师椅。指骨抵了下额头,憋了会,终于笑容狂热。

“妹夫当真这样跟你说的?你出嫁时,阿娘嬷嬷便没对你说过什么?”

云冉摇摇头:“没有,二哥哥,怎么了?”

她现在又伤心又着急,他竟然还笑。可见他笑得厉害,云冉也心虚得厉害,忙补充道:“阿娘嬷嬷是没说什么,但提醒过我,和从之拜堂后千万记得翻开装嫁妆的珠宝箱看看。只是我那天晚上喝得烂醉,哪还记得?左右有从之在,我便不想这事了。”

孟宴宁笑眼看她,愈发觉得荒诞。她成婚半载,竟在夫妻常识上,一片纯白。

兴许是出于某种顾虑,周从之钻了她纯白的空子,欺瞒她。

林无霜不知她如此纯白,买通大夫胡诌,误打误撞地,也骗过了她。

孟宴宁忖毕,两指虚掸,挥退左右,兀自进了里屋。他的离开,叫云冉一时如坠虚空,惴惴不安。她近来接连发现周家人心诡谲,满心眼里,只剩下孟宴宁,以至于孟宴宁突然不在,她便止不住心神不宁。

好在不一会,孟宴宁便拿了份册子回来了。那册子装帧精美,不似平常容易见到的物什。

云冉好奇道:“二哥哥,你拿的什么?”

新朝初立时,圣人为了鼓励生育,挨家挨户发避火图。如今民风古化,此物也成了下九流。但孟宴宁此处恰好有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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