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蛊+番外(129)

作者:生花梦 阅读记录

“咋不是呢!”另有人附和道:“我娘以前就是他看的,直到现在我娘疼起来还直念叨着要去找他呢!那真是个好人,无论对谁都有耐心,付不起诊费那些人他也救,就是可惜小小年纪走错路……哎!”

“什么走错路啊!”突然有人神秘兮兮道:“你没听说吗?那档子事都是别人泼脏水害他呢。我有亲戚就在他问诊的扬州江家当差,听说那简直就是豺狼窝,当时去的几个大夫个顶个都都是名医圣手,结果没一个得了善终,当家的娶那女人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听说前些日子因为作恶多端,被休弃后气绝身亡了,江家也遭了报应,江怀雪生死不明,下面人撑不住局面被反水了,眼下被几个掌柜逼着分家,乱成一锅粥了,江南生意场上的人都等着趁火打劫分一杯羹……”

“嚯,这么乱呢?无怪乎裴大夫他惹一身骚,那种豪门大院里一个人长八百个心眼,这龙潭虎穴岂是普通人去得的?”

“也不只是江府吧,我听说济世堂里不少大夫也都想着法排挤他,他那亲弟弟都是……你说被这么多人盯着,能不被诋毁清白吗?”

“裴大夫那时候,说是三副药能见好就一定能,还总给穷人赠药义诊,所以他一天看那么多病人,忙得分身乏术却赚不了几个钱,听说别的大夫早就恨得他牙痒痒了……你看现在好了,眼下坐诊的这几个大夫舔着脸一句准话也不说,就懂得让你多来几趟,更有甚者浑水摸鱼卖起了假药……”

“我就说嘛!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干那档子事,你这么说我就懂了,他那叫天纵之才,小小年纪就出类拔萃,旁人肯定是要嫉妒算计他……就是大家糊涂啊,什么都信,这下好了!把人也给逼走了!”

“哎,如果裴大夫还在江城,那该多好啊……他走之后,济世堂真叫个唯利是图,先收钱才给治病,更别说给那些苦出身的人义诊赠药了……”

“我不差钱也闹心啊!只要能看好病,我多少钱都给啊……可你看看这江城,还有哪个大夫堪用?裴方远别看他架子端得高高的,他都及不上他儿子,所以这两年都不敢出诊了!怕坏了晚节!”

“是啊,裴景然知道吧?那可是神医,给皇帝看病的!一身衣钵都传给孙子了,他裴方远哪有那种天资,就是靠熬年头!”

“……你看是吧,裴大夫错就错在太出挑了,他和这些庸医不一样!裴方远他都发怵,别人怎么能不嫉妒?”

茶摊上一时群情激愤,男女老少皆是对济世堂积怨已久,借以夸赞裴书锦将济世堂狠狠踩了一通。

世人昏昧,人云亦云,有心稍加操控,流言顷刻颠覆调转,前一时将你踩进泥土,后一时把你捧上云端。

世人有知,时过境迁,日久方鉴人心,善恶是非终有公论,立身不正骗得了一时,但行好事亏不了一世。

济世堂是江城最大的医馆,门庭气派,占地辽阔,雇佣大夫小工数十人,可对于江怀雪而言,不过是个千疮百孔又不堪一击的小作坊。

江怀雪对玄黄之术了解不多,不像裴书锦能识破那些见不得人的门道手段。

他不会诊病,但他会整人。

这世上只有一种生意,就是人的生意。

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人心各异见利忘义,分赃总有不均,内里不堪一击。

江怀雪在角落里静坐旁观,事态已经发酵得差不多了,只需最后再添一把火。

第143章

裴方远后来回忆起那噩梦般的三天,始终觉得像是跟鬼中邪一般,让他无法置信。

十月初三,裴方远尚在外收药材,听闻济世堂突然起了内讧,裴思清带着几个学徒和坐诊的几个大夫突然就闹了起来,两拨人刚开始相互掀底咒骂,后来干脆打得不可开交,他闻讯赶回来的时候刘大夫他们已经怒不可遏,不由分说就纠集起来去官府检举济世堂偷工减料贩假谋利的事,裴方远对此事几无所知,本想着清者自清,可没想到刘大夫他们领着官差就端了他们的药房,还交出了备份的药册流水,人证物证俱在,裴方远便是再叫冤枉也没人相信。

他怕事情闹大,想着先花钱消灾,打点好官差和大夫们,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知为何突然犯了众怒,以前的患者和一些浑水摸鱼的刁民纠集起来趁乱就摘了济世堂的招牌,成群结队地闹到衙门口讨要说法,怨声载道,当时便惊动了知府大人。

裴方远再无力回天,眼睁睁看着官府查抄了他辛苦经营二十年的济世堂。

裴方远也被官差带走盘问,可他是真的对济世堂售假贩假一无所知,收买药材之事他多是亲力亲为,不敢说毫无错漏但也绝对没有蓄意掺假,他大约已经猜到了缘由,果然后来刘大夫们替他作证,说一直以来受的是慧娘和裴思清的指使,与他裴方远无关。

他被放出来时,刘大夫他们说:“方远,你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婆娘孩子欺人太甚。裴书锦在时早和你说过,家里的钱和医馆的钱必须分算,结果呢?我们帮你们做了多少事,这么大的门面全靠我们几个撑着,说好的有福同享,利钱却几个月都没分了,我们还真以为你家大业大一时周转不开……前些天方才知道,你婆娘把医馆的钱全挪了去,还给你儿子添赌债的窟窿,你女儿一双鞋要十两银子,你们是挥金如土了,可我们也是有儿有女的!帮你家做了那么多丧良心的事,什么好也落不着,你婆娘和裴思清还是那种不阴不阳的态度,你就别怪大家翻脸了!”

裴方远一路默不作声走回了家,慧娘和裴思清早在三天前和刘大夫他们大闹一场后就趁乱跑了,还卷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财物,债主和一些趁火打劫的人仍在洗荡济世堂,连桌椅板凳都不放过,他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任由他们来去匆匆地将济世堂搬空。

济世堂的那硕大的红木牌匾被人摘了,就那么丢在地上任人践踏,他怔怔盯着,突然就想到八年前,他爹,他,书锦,他们祖孙三人将最早那块题着“济世堂”的简朴竹匾挂起时的场景。

恍如隔世。

短短三天,一场噩梦,前些天还在外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他顷刻便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他将头埋在膝盖,失声痛哭。

夜间一阵阴风穿堂而过,突然有人自裴府的方向走来,最前面那人身材高挑,戴着斗笠,面目不清,后面跟着几个抬箱的小工。

裴方远初时麻木无知,等人走近了,他扫了一眼,便发现那箱子赫然是他家的,那是裴景然和裴书锦的看过的书和一些日用物品,原本好端端收在他房里的!

裴方远连忙扑上去阻拦道:“这些不可以!你们不能搬走!”

最前面那人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页纸,慢悠悠道:“这箱东西是你夫人作价十两银子卖给我的,白纸黑字。”

“十两……十两……”裴方远把自己身上搜了遍,拿出一块贴身玉佩道:“你拿着这个,少说五十两!把这箱东西留给我吧,它们不值钱的……”

来人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的纠缠,嗤笑道:“这些东西卖给我时不过十两,但想想从我这里买走,却是无价。”

“不是。”裴方远拼命解释道:“这东西对我很重要,对你们来说没什么用,但却是我爹和我儿子留下的仅有的东西……我求求你……”

“裴方远,你曾经风光体面,一家四口好不快活。你可有片刻想起过与你共患难的发妻,想起过裴景然和裴书锦吗?”

闻言裴方远浑身一震,结巴道:“你、你……你是谁,你怎么……”

江怀雪失望摇头,没有再理会他,轻拂衣摆越过他便往前走去。

裴方远还欲再追,突然冒出两个趁火打劫的人,扯着他便要夺他手里的玉佩,一边还胡乱喊着:“你卖假药骗了老子那么多钱不能不赔吧!放手!赶紧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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