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儿翻(118)

作者:容溶月 阅读记录

龙可羡眼睛亮晶晶,连霜酪也忘记吃,高兴地点了两下头。

“勺子。”阿勒带点笑,提醒她霜酪要滑下来了。

那点滑润润的霜酪挂在瓷勺边沿,半落不落的,像坠了滴乳白色的泪,龙可羡见着,张口含也不是,往嘴里倒也不是,灵机一动,探出点舌头,把它卷进了口中。

“……”阿勒握着勺子,刚刚滑下喉咙的霜酪顿时失去了滋味,他费力地挪开目光,可脑中回闪的都是那截红润润的舌尖。

龙可羡怕霜酪冻牙,舀一勺,舔两口,再抿抿嘴,双唇呈现含过冰之后的嫣红,又像是被摁住了下巴,用拇指使狠劲擦拭过似的,具有某种让人浮想联翩的诱惑。

“能不能张口吃!”阿勒忍无可忍。

“……”龙可羡刚美滋滋地咽下口霜酪,闻言愣了愣,缓缓问,“啊?”

唇上不仅覆着水泽,甚至沾上了点点乳白。

阿勒直接探手过去,把勺子递进她嘴里,仿佛这般就能做到类似封口的效果,将那惹人心旌摇曳的舌尖和卷舌的动作一并封住。

烦死了。

龙可羡猝不及防冻着了牙床,勺子也不要了,张开嘴,直拿手扇着嘴里的凉气。

哈斯哈斯——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眼里汪着红色,震惊地瞪向阿勒,又可怜兮兮的讲不出话,因为那舌面上还淌着稀薄的霜酪。

这还吃什么!

阿勒浑身都不对劲儿,既想捂死龙可羡的眼睛,又想把这眼神刻在床头,日日看,夜夜看。

看什么呢?

阿勒讲不明白,下腹宛如团着火焰,将吞咽下去的冰烧成滚水,肆无忌惮地奔跑在四肢百骸中,让他哪儿都热。

哪儿都热。

甚至逼出了背上的薄汗。

他鬼使神差地端起龙可羡的碗,将余下的霜酪灌了满嘴!

谁也别吃。

阿勒不知道哪儿出了岔子,只晓得这碗霜酪就是万恶之源,煽动着体内的浪潮,把他变得焦虑且燥热。

龙可羡简直目瞪口呆,她蹭地站起来,气得绕着阿勒团团转了两圈,那怒色从眼周开始蔓延,烧到了耳廓,她攥起勺子,大声说。

“不要你来!”

然后风风火火卷往小厨房,红着眼眶要厨娘再做一碗,也不敢回房,就搬来把小马扎,坐在灶台跟前吃,边吃边化,最后呼噜呼噜地吞了个干净。

不仅是霜酪。

当夜晚饭。小厨房考量着夏日天热,上的是鸡脯丝凉面,还有沙糖冷元子,并几样肉食。

龙可羡捏着筷子,吃一口,看一眼阿勒,再加快速度,塞得嘴里满满当当。

阿勒移过去一盏清茶:“别噎死。”

龙可羡捧起茶盏,一点点把食物顺下去,藏在茶雾里的眼睛偷偷地瞟着阿勒,但阿勒始终垂着眼,没有往她身上放半点目光。

她磨磨蹭蹭地坐过去:“下一回,不可以抢我吃的。”

龙可羡不喜欢旁人碰她的食物,那是小时候饿得狠的缘故,她总是会原谅阿勒的,但若是他不这么做会更好。

“不抢。”阿勒没什么精神,他没法解释,只能把这种异常归咎于夏日天热。

所以有时看着龙可羡便感到腹中饥饿,感到燥热,感到心口仿佛有只猫爪在刺挠,他越是想压抑这种深层次的异样情绪,越忍不住在回味中越陷越深。

龙可羡当即撒欢儿了,抱着他的臂,霸道地指着烧肋排,要剔肉吃,还要在沙糖冷元子里掺桂花浆水。

她不会问的,甚至不会想。

晚饭时被桂花浆水溅着脖颈,龙可羡觉得黏糊,坐也坐不住,一溜烟儿地去沐浴。

等到阿勒理完海上事务,坐在浴池里时,嗅到了些许幽谧的味道,没忍住,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是桂花香掺着糖味儿,还有浴膏,构成了龙可羡身上的味道。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正在越来越频繁地把目光放龙可羡身上。

他们已经万分熟悉,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对方的样子,然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阿勒看龙可羡,总能在习以为常的情境里捕捉到全新的角度。

她的手并不柔弱,甚至很有力道,总喜欢贴在他后背;

她吃东西时安静,看起来好养,实际上有些挑食,吃不了太冰的,是小时候吃雪冻牙被吓到的缘故,故而会小口小口地舔舐;

她的脖颈纤长玉白,弧度美好,像半卧的月牙,阿勒不喜欢上边停留任何东西,花瓣,草叶,都不可以;

她身手好,兼有爆发性与柔韧度,抱起来却很软乎;

她的眼睛很漂亮,红起来时就像钩子,让人挪不开眼。

龙可羡……

阿勒闭上眼,在氤氲的水雾中把思绪沉进去,不愿意再想,他知道这不正常,他们共同构筑的安全领域正在塌陷。

这种破坏力来自内部,来自阿勒。

他自己有亲妹妹,知道亲情的真正模样。

绝不会……

阿勒在池水的浸泡中感觉到了疼痛,那是种饱含侵略的冲动,他低低喘着气,小臂在滑动时青筋毕现。

绝不会这般。

他往后靠在池壁,耳下到脖颈通红,胸口轻微起伏, 水波一圈圈荡开,良久才平复。

他拭着手,想自己病入膏肓,是没救了。

第86章 心跳乱

阿勒在浴池里磨蹭大半夜, 出门时月色清亮,满院都是柔和的光潮。

他在廊下站了会儿,进屋时发觉光线昏暗, 床帐未放, 薄被也叠得整整齐齐, 他微微地松了口气。

但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瞥向床里侧, 仿佛那儿还团着个人。

看了片刻,他蓦地扯过被子, 侧着身躺下。

窗子半开着,眼看月亮爬过半边天,风灯一轮轮吐着青焰,水银般的月色淌进了屋,随之进来的还有道小小的影子。

有门不走, 翻什么窗?

阿勒刚想起来,却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 调匀气息。

龙可羡蹑手蹑脚地落在榻上, 下地时碰到了冰鉴, 伸手一扶,好悬没有砸个稀烂, 她来得匆忙,没有卷着自己的小毯子, 故而小心翼翼爬上床后,从后边探进了阿勒的被子。

她只要一点点,盖住肚子。阿勒闭目听着,剥离视觉之后, 那窸窸窣窣的动静格外明显,他甚至能够想象到她是怎么用两根手指拎起被角, 先是试探性地放进只手,再蹬鼻子上脸,连身子带手都要钻进来。

动作伴随想象落地生根,腰上圈来只手臂时,阿勒能够听到胸腔里宛如巨槌撞击,猛地跳了一跳。

那只乱动的手臂霎时停了下来,像是试探,像是好奇,鬼鬼祟祟地从腰间一路往上走。

“……”这有什么好摸的,你自个儿胸口不跳吗!

阿勒背上都催出了汗。

那是勉力调息都无法控制的,雷鸣般的鼓动,他简直要怀疑胸口住了一伙锣鼓队。

那只凉凉的手掌每移半寸,都让他十分难捱,触感伴随惊悸,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阿勒。”龙可羡听到他呼吸微乱,便不敢再动,怕他生气起来弹她脑门儿,于是轻轻唤了声。

须臾,阿勒稍稍动了动身子,重新把呼吸放沉,装作正在做梦。

龙可羡睁着圆骨碌的眼睛,等了片刻,就在阿勒以为她要放弃之时,胸口猝不及防地贴上只凉凉的手掌。

阿勒倏地睁开了眼。

躁动的鼓点,鸣震的声响,起伏的频率,都被她拢在掌心里,它们宛如某种暗号,敲奏着阿勒已经偏轨的情绪,是昭然若揭的犯规,昭示着他暗自滋长的恶念。

而龙可羡毫无所觉,她熟门熟路地找了个舒坦的位置,在坏胚的低鸣里,安心地闭上了眼。

而后听见“咕唧”一声。

她惊得一下子睁大了眼,耳朵竖得老高。

月色寂寂地流淌在屋内,她缓缓松弛下来,刚要闭眼,又是一声“咕唧。”

龙可羡当即垂下头,掀开寝衣,默默盯了会儿圆乎的肚子,直接上手,左捏捏,右掐掐,紧跟着第三声“咕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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