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儿翻(146)

作者:容溶月 阅读记录

阿勒反嘲:“你第一日知道么?”

小小的铜盆挤着两双手,在打动间,盆地和木架摩擦,发出可怜的哀嚎,里边同样打得不可开交,水波纹缭乱,淅淅沥沥地溅了满地,最终盆倾水涌。

“哐当——”

和外间的敲门声同时响起。

雨帘被再度撞破,厉天在檐下接了消息,匆匆拍响内室门,道:“公子!祭台封了!”

龙可羡和阿勒怒视片刻,各自默契地转身擦手。

第106章 零星爱

一行人快速穿行在烟雨霏霏的长廊下。

厉天逐一报着:“祭台门是在两个时辰前落的, 咱们的人就守在祭台外边,说是骤发动乱,直接从里头落的门。”

阿勒看了眼天色, 转身走进屋子:“顶柱重头, 那是仿古城门的样式, 只要从里落了悬珠, 外边就难以攻破。”

除非有破门车,但他们轻装简从进来, 哪里有这等攻城重械。

“现在几方都守在祭台外边,就等着听消息,听商行伙计讲,”厉天愁眉苦脸,“从前也发生过这种事, 那是灵豹发狂爆冲伤人的缘故,为了不让灵豹窜逃, 这才落了石门。”

郁青始终沉默跟着, 此时出言提醒厉天:“你先时回来说要报给公子的是何事?”

“对!”厉天一拍脑袋, 他是查谟奇去的,“谟奇原本有个妹妹, 三年前就死了,听说是攀高滑脚从山崖跌下去, 他妹妹逝世不久,师傅也跟着走了,真是惹人唏嘘得很。”

窗子没关,斜扑进来的雨水打湿了阿勒的鞋面,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

“进祭台观礼前,身上不能带刀佩剑, 故而闻道他们身上的兵器都缴干净了,”厉天接着说,“若是灵豹暴冲伤人倒不怕,咱们人多,身板摆在那里也不是光好看的,只怕门一落,消息一封,里边就生腌臜。”阿勒略过这句话,从柜里抽出了护腕,咔嚓一扣,在折出的寒光里说:“祭台有前后门?”

***

祭台确实有前后门,后门连通林场,是道稍小些的石门,每每祭礼过后,土族人便会把灵豹放进林场里由它自行捕食,他们认为这样可以保持兽类天性。

因为整座祭台由环形土屋围拢起来,好比一只封口的茶杯,没有设窗子,只靠两道冷巷和土墙特留的窄隙通风,杯底那一圈都是暗室,杯中空旷处砌着祭台,故而翻不了墙,石门一落,也不需要人看守。

龙可羡看着这道二人高的石门,没搞明白自己为何站在这里,仿佛隔着雨帘听到阿勒要浑水摸鱼进祭台时,她脚下便不听话,一路跟到了这里。

阿勒站在边上,指头在护腕上轻轻敲击,迈上前一步,想要嘱咐她几句,没想到还未开口,龙可羡便气呼呼地往边上挪两步,还要把那破花往发髻里用力地摁,摁得那花儿可怜见的,局促地从乌发里伸出薄瓣,似乎连汁都沁了出来。

龙可羡就是生气。

得了。阿勒也没有好脾气,额头撇开,眼神也跟着沉下来。

“姑娘,”厉天赶紧顶上,碎碎念着,“一会儿你抬这石门,万万得小心着,莫要松劲儿,砸着手指头不是好玩的。”

龙可羡听话地点头:“我小心。”

厉天接着说:“姑娘抬一掌就成,把第一步走起来,后边的我们接上,石门抬高后,你便瞅着时机进门,把门后悬珠挂上即可。”

石门不好抬,沉且重,光凭蛮力想要抬起,没有十来个壮汉是万万做不到的,问题就在于这石门也容不下十来人站到跟前,除了石门自重,门底下与地面相接处还有道机扣。

龙可羡右手贴在石板与地面的罅隙里,仔细地寻找那道机扣,左手承力,已经把石门抬起了一指甲盖儿的高度,她没有靠蛮力,气劲就在周身缓慢游走,额头逐渐渗出了汗。

厉天不敢大喘气,随时准备着接力,阿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看过来了,侧头轻声向郁青吩咐了一句什么,只有蹲在角落的珀鲁在叽里咕噜地给她鼓劲儿。

“咔哒。”

极其细微的一道响,机括解了,龙可羡还没开口,厉天还没反应过来,阿勒迅速说了句:“抬。”

龙可羡下意识地蓄力上抬,足足抬了一掌高,正在这时,眼角扎扎实实地挤进道条状阴影,阿勒从郁青手里捞起木条,往门板缝里一卡,郁青紧接着往木条下垫两块石头。

“松手,龙可羡。”

石门下沉的刹那被木条卡住,乌骨木密且硬,跟铁棍儿似的,卡进缝隙里就是一根撬棍。

“抬。”

厉天立刻率四人接力上抬,体格儿大的人踩着乌骨木另一端,两边一起使劲儿,便省了许多力气,龙可羡轻易地就滚进了门内,挂起悬珠,把石门拉到及腰的高度。

顺当,爽利,配合无间。

厉天抹着汗,双手都被磨得通红,高兴起来嘴上就不把门:“这就对了嘛,主子们吵什么嘴呢,此般默契走到哪里都没有敌手。”

他虽然不知道二人为何吵嘴,但姑娘和公子就是吵吵嚷嚷过来的,那眼神里的雷电与火光,公子那不着痕迹的试探,姑娘那越生气越黏人的模样,他熟!

“谁吵嘴?”龙可羡扭头过来。

“我没吵。”阿勒淡声应。

厉天立刻收嘴,眼观鼻鼻观心,生怕沾上点火星,烧得他魂都不剩。

他把差事挨个分下去,探路的探路,守门的守门,而后蹲石门边,对一个劲儿想钻进来的珀鲁说:“小兄弟,别往里进了,里边危险,”厉天一把将他拉进来,摸摸钱袋,掏出两枚钱币,“现在还不能放你走,一会完事儿了带你买糖吃去啊,听话。”

珀鲁一个字也听不懂,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只会表达抗拒,厉天愣了愣,觉得这模样有点儿眼熟,还没咂摸出味道来,珀鲁突然挣开他,环顾一圈四周,高兴地说了句,【猫,珀鲁的朋友。】

郁青刚解开悬珠,把石门落下,闻言问:【你知道哪里有猫?】

珀鲁连连点头:【珀鲁知道,珀鲁的朋友,猫。】

郁青轻声说:【带我们去。】

珀鲁却摇头:【不喜欢人。】

郁青想了想:【我们只是远远地看,不靠近。】

珀鲁把衣摆揪得凌乱,扭扭捏捏的,只摇头不说话。

郁青还要怀柔相待,被阿勒打断了,他转着护腕,把袖箭推进冰冷的护腕底,说:【带路,否则我就拔光你脑袋上的花。】

珀鲁震惊:【坏人。】

阿勒笑容温和:【还不走,等着被拔毛吗?】

珀鲁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厉天拔脚跟上,龙可羡悄悄地拽过阿勒:“你讲什么?我不懂。”

阿勒往袖边落了一眼,无情地说:“想知道么?是我的人我才讲给她,不是我的人就听响吧。”

龙可羡回过神来,立刻松手,很有骨气地撇开头:“我不要你讲了。”“是要问郁青去?”阿勒冷笑,“你是他主子,他自然会告诉你。”

这话讲的,就好像俩人吵嘴,龙可羡撑不住去搬了救兵似的,这多没面儿!龙可羡把身板挺直:“不问他,也不要问你。”

“也成,”阿勒无可无不可,“到时候我们自说自的,龙可羡就在旁当个小哑炮,也怪清闲的。”

龙可羡闷头往前走。

外边雨声淅沥,潮气无孔不入,石门隔绝了雨水与光线,里边昏沉,只有壁挂的油灯晃出昏光。

阿勒若有似无地牵着她的影子,忽然看见龙可羡肩头耸了耸,一道轻微的抽气声递过来。

脚步顿了顿,不会吧?气哭了?不该吧?龙可羡哪那么容易哭?

阿勒有些摸不准,从前他们是纯粹的兄妹情谊,如今二人……也算……是情投意合了。

多了这么一层关系,龙可羡娇气些,对他耍些脾气,也是很正常的事,他看那些话本子里,姑娘家掉颗泪都很有讲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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