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儿翻(152)

作者:容溶月 阅读记录

阿勒:“?”

龙可羡轻轻“哇”一声:“好威风。”

阿勒:“??”

老墉笑得褶子都堆在了一处,催着龙可羡去内院更衣,还絮絮叨叨的:“您瞧这礼数,远远听见马蹄声便说要候在堂屋,这是知道姑娘家要先更衣,这就是讲究人家的好孩子。”

龙可羡边走边回头,跟阿勒说:“墉伯又变矮了。”

“是你高了。”

阿勒纳闷得很,他不等龙可羡,匆匆换了衣裳就出来,在茶房逮住了闲不住的老墉,开门见山地问。

“里边是谁?”

老墉正煮茶呢,满面红光的,笑起来面颊就抖:“李小将军哪。”

“您知道我的意思。”阿勒有些许不耐。

老墉用手遮面,神秘兮兮地说:“来与姑娘相看的,公子看着如何?”如何?想一刀斩了!

***

龙可羡正襟危坐,小案对面就坐着这位李小将军,俩人已经说过两轮话。这小将军确实是老辈人眼里的“好孩子”。

能来事,讲分寸,口齿清晰却不过分伶俐,龙可羡只是往那糖糕看了两眼,他便把秋梨和糖糕挪了个位,并添上热茶:“二妹妹配着茶吃。”

“多谢你,”龙可羡把糕往他那边儿推,“你吃。”

“听世叔讲,二妹妹也习武,”李霖自个儿习武,从龙可羡的体态就能看出来她身手不错,便从袖里抽出只木盒,“这是年初我出海时购得的小鸾刀,送与二妹妹玩儿。”

龙可羡看得眼都直了,但她记教训,不敢胡乱收东西,只得艰难地挪开眼:“不敢……让你破费。”

李霖把木盒推过去:“哪里就破费了,好刀才配二妹妹,你不妨先瞧瞧,这把刀刀刃好看得很,银色里透蓝偏光,称得上削铁如泥。”

龙可羡试探性地说:“就看看。”

李霖没忍住,笑了笑,觉着这二妹妹是个妙人儿。

龙可羡把那小鸾刀翻来覆去地看,闷声说:“没有蓝色。”

“翻过来,”李霖提醒她,“对着暗处就能看到。”

屋里点了两排烛火,亮如白昼,暗处难寻,李霖看向大伽正,大伽正微微笑了笑,他便起身,坐到龙可羡身边,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伸手替她挡住了光线。

“当真有!”龙可羡惊喜地抬头,“好漂亮!”

指隙下灯影缭乱,窗边碎着两把月光,让龙可羡的双眼看起来玻璃般明净,颊边浅浅陷入两点梨涡,李霖只是扫过一眼,便晃了神,匆匆地错开目光,他收回了手端正坐好:“二妹妹喜欢便好。”

可龙可羡合上刀鞘,又递了回去:“还给你,我就看看。”

李霖下意识回推:“不……”

他一伸手,就碰到了龙可羡手指,那不是一双丰腴柔腻不沾阳春水的手,是一双执剑挽弓的手,玉似的白,骨节清晰,没有染蔻丹,指头呈现干干净净的粉色。

李霖触了火星似的,连忙收手,龙可羡以为他接着,便也一道松了手,结果那小鸾刀直直跌落,俩人都习武,肌肉带动反应,又一齐去接,头砰地磕在了一处,两只手再度擦过。

“玩儿呢。”

阿勒推门而入,半笑不笑看过去。

怎么就拉上手了?

怎么就磕上头了?!

第110章 越天堑

这一声调侃, 风轻云淡,又杀伤甚重。

李霖瞬间口干舌燥,连面颊都发热, 他没有经过如此荒唐的场面, 与姑娘家为一把小鸾刀磕了脑袋擦过手, 若将此归咎于失手, 两个人笑笑就过,那也罢了, 自有一番豁达。

偏偏被姑娘的兄长逮个正着。

偏偏他此刻心如擂鼓,确实有种隐秘的悸动。

所以有些手足无措。

老墉端着茶盘,还被阿勒堵在门外,他身影扎实,拦住了他窥探的目光, 只好出声催促:“公子?”

阿勒漫不经心收回目光,老墉同时进屋, 几句话搅散了屋里尴尬的气氛, 一会儿为双方介绍见礼, 一会儿招呼大伙用茶,一会儿絮絮地讲起龙可羡旧事, 轮过几个话题,堂屋里的气氛也重新热络起来。

阿勒往龙可羡身边坐了, 放着大伽正对面空出的席位不去,偏来挤她,对龙可羡暗示的眼神视若无睹,自顾自拣她盘里剥好的松子。龙可羡剥一颗, 他吃一颗,就跟较着劲儿似的, 两人动作首尾相衔,咬得相当紧密,直看得龙可羡目瞪口呆,小声说:“我不剥啦。”

阿勒挨过去:“为什么啊?”

龙可羡更小声了:“你拿得好快。”

像追着她咬。

阿勒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口宛如被轻轻挠过,也小声说:“我慢点啊,你再给剥两颗。”

没辙了。

阿勒撒起娇来,是又坏又轻的,迷得龙可羡晕头转向,稀里糊涂就点头:“好的。”

侍女进进出出,老墉正和李霖说话,茶香果香伴随逸散开来,那边儿热火朝天,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处正在暗渡陈仓,只有大伽正往阿勒看了一眼,未置一词。

阿勒满颊松子香,也看回去。

隔着晃动的人影,云淡风轻,先碰一招。

***

重新落座后,阿勒看了眼桌上的小鸾刀,“小将军从亥二线过来的?”

“不敢当,哥舒公子请唤我小字钟明,亥二线上偶有动乱,我领船护送族里长辈,正巧碰见墉伯,便自作主张送墉伯一程,多有叨扰。”李霖端正应答。

阿勒把着刀鞘,在手中打了个转,又放回桌面,推回去,再开口还是称小将军,“哪里叨扰,墉伯腿脚不便,是我们劳烦小将军,既是故交,又有这么层因缘巧合,”阿勒讲到这里,侧头,“墉伯,换酒来。”

老墉一边念叨煮了好茶不晓得喝,一边去温酒,连客房都让侍女收拾出来了,这是要留客小住的意思,阿勒剥着松子,不置一词,很沉得住气。

待老墉端着托盘进屋时,阿勒才慢条斯理擦了擦手指,朝大伽正侧一下脑袋:“程叔,来一杯?”

大伽正不疾不徐,把攻势打回去:“你自斟来。”

阿勒敢吗?

这话大伽正能说,那是反将一军,阿勒却不能真让大伽正破戒。他吃了颗钉子,反而显出肆意不羁,将酒满了杯,抬手饮尽:“玩笑话,借我十八个胆也不敢。”

李霖适时抬手,不让阿勒空饮,也看得出有眼力见儿,却正好被阿勒逮个正着,连喝了五六盏。

酒喝得疾,就容易上头,军营里混大的李霖不是滴酒不沾,却也招架不住阿悍尔来的烈酒,但他即便有了醉意,谈吐举止也丝毫不乱,这是高门世家的教养。

“饮酒是意趣,过量则伤身,”大伽正抬指,让老墉上热茶来,“亥二线紧要,走的都是大船,一直是朝廷着重巡查的航道,出了何事?”

大伽正一开口,阿勒这才有所收敛。

俩人连眼神都没有碰到,酒气咬着话音,无形间又过第二招。

李霖赶紧接了茶,酒味儿一路往脑门上蹿,用茶压了两口,才说:“数月前一场粮行风波,亥二及亥四都成了四方往王都运送粮食的航道,福王属地靠近航道,这便有些不太平。”

老墉接上话:“坊间都传福王妃被扣在王都,让福王好生不甘,闹了几起祸事,要和朝廷讨说法呢。”

李霖保持着对政事的灵敏嗅觉,他并不知道黑蛟船与阿勒之间的关系,故而谨慎地没有回答,借着喝茶的间隙避过了话题。

老墉压根对政事没有兴趣,话锋一转,夸起李霖:“小将军是临危受命,将亥二看得严严实实,要说现在年轻人呐,真有本事,姑娘说是不是?”

龙可羡被点到名,抬头时捏了个拳头:“墉伯遇到了也不要怕,我打他们。”

老墉朗笑两声,心里十分熨帖:“白露前后,逆风难行,小将军便在南清多留几日,你们年轻人跑跑马赏赏景,权当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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