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儿翻(185)

作者:容溶月 阅读记录

尤副将稳在海上,巡航建卫没有落下,枕兵操戈,让海陆两界固若金汤。

少君虽然年轻,但她有让人信任追随的本事,北境那大小战事就是对此最好的说明,她的部下也好,他们都值当走一条更顺畅的路。

阿勒做的只是打破了层级的壁障。

以前阿勒自个儿都会觉得好笑,他何时这么面面俱到地为人铺路,明明破坏和支配才是他的本性,但每次等到回过味来,他都已经下意识地铺了一半,再想到对方是龙可羡,那么便会心甘情愿把另一半铺完。

龙可羡嘛,他做什么都正常。

自家的崽自己养,这没错。

龙可羡忽然凑过去,一下就亲在他嘴上,撬开他齿缝,急急地往里伸,虽然还很生涩,但总算没用那种磕头式的亲法了,阿勒跟着她的节奏回应。

阿勒用局势玩了手很高明的前戏。

少君开始主动了。

***

唱词透过两重纱,递进耳里。

龙可羡拉开点儿距离,唇色润红,捧着先前那盏茶在饮,垂头时,颈后的绒毛暴露在昏暗里。

两人挤着一张椅,半边身子都贴得很紧,她倾耳听了半晌,台上唱的是新戏,但那把嗓子可好,悠悠转转几句词就勾住了她的耳朵。

“见那把釉蓝长堤,把风儿轻骑,我束手迎,叠雪弯刀藏袖里。”

叠什么雪?弯什么刀?

龙可羡疑心自己听岔了,她攥着阿勒小指头:“唱的什么曲?”

“记不得了吗?”阿勒佻然地应,“你曾念给我听过的。”

龙可羡纳闷儿,她何时念过这曲子,阿勒言之凿凿让她不得不凝神去听,底下又唱。

“……淙淙拧露滴,北境王寒甲里,却藏满汪热泉,听,那痴儿冲撞,把风揉乱…… ”

是那本配了图的艳册!

龙可羡倏地看向阿勒,捂住了耳朵:“我不要听。”

被画进册子里,被写进词句里已经十分羞耻了,怎么能唱出来演出来!这个浪荡的坏东西。

“我命人排了好些日子,作词作曲不舍昼夜,岂能是你想不听便不听的。”

阿勒露出不满,干脆支配了她的手腕,然后滑进袍子去,再抬手时,指头沾着滑腻。

他俯首去嗅,笑容莫名:“慢火轻煨,煨得浓了,嗯……”

话没完,那指头倏尔转了个弯,送到了龙可羡嘴里。

“唔……”距离太近,龙可羡刚刚被偷袭,还死死拢着衣襟,压根没防这一手。

阿勒还要捏住她双颊,捏得她张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他这会儿憋不住笑,是想起了龙可羡第一次换牙那会儿。

缺了颗牙的小炮仗以为自己要死了,在床上自搭了个窝,可怜兮兮的,要给他留遗物。

龙可羡哪儿知道他想什么,她嘴里尝着点味儿,顿时就要炸毛了,泪汪汪地把舌头往外推,“不要吃!”

“茶喝不喝?”

阿勒坏死,手太快了,从她口中出来就浸到茶盏里去。

茶水清透,里边藏不住秘密,有她的津液,也有他的,龙可羡连连摇头,不禁往后缩着:“不要喝。”

结果阿勒虚晃一枪,自个儿全饮尽了。

台下的曲子还在唱,龙可羡站在桌边,跟前就是白肚圆瓷壶,细长的壶嘴儿被撞得倾斜了,往外荡出茶,溅湿了龙可羡脸颊。

阿勒给她擦干,又给她喂茶水,低喃着:“声音好哑,饮杯茶润润。”

龙可羡傻不愣登地张嘴,那杯沿骤倾,茶水沿着下巴往下淌,只解了阿勒的渴。

戏词和着阿勒的呼吸,它们无孔不入,让龙可羡难以招架,她一声声喊阿勒,喊哥舒策,迷迷糊糊地告诉他桌子总是跑偏了,告诉他她再也站不住了。

素指拨弦,腔调回转,戏台上唱着北境王的离合悲欢。

“潮浪掀波,天欲要伸手掬一把水,掬不得,掬不得乱海情水,掬不得浅池温汤,雾茫茫,前有玉壁拦,后有铁臂锁,竟扶那无骨观音坐。”

戏台外的北境王耳根通红。

“扶不扶?”

阿勒热得直淌汗,这会儿连窗缝都没有用,那寒风漾进来,只会催得他更燥,龙可羡不应,阿勒就一声声地问。

“不要,扶。”龙可羡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她知道现在什么样儿。

阿勒说:“戏词里都讲了,什么坐?”

“你不敬,不敬神明你……你混账,”龙可羡讲不出口,骂人的话都断断续续,“你阎王,你乌龟,你是穿山甲吗,别凿了……”

哭腔出来了,细细的,勾得阿勒更凶。

“你不敬,你最不敬,”阿勒拿话臊她,“方才在榻上时,最不敬的就是龙可羡了,脸皮最薄的也是龙可羡,小少君话里话外样样都来,真上了阵样样都羞。”

阿勒就是要放浪。

谁端着,谁受罪。

龙可羡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拴着阿勒,那种懵懂就带着催人沉迷的味道,阿勒觉得自个是疯了,怎么把她摆得这样……

汗还在滴落,他们在紧密地亲吻。阿勒一度以为他总是会温温柔柔地待龙可羡,从小到大,从一而终。

天老爷,他哪里来的自信。

他只想攻击。

他只想摧折。天已经亮了,雨刚刚停,早桂的低语浮在空气中,和戏词一起游进耳里。

“……红尘里把情寄,凭她北去千万里。”

凭她北去千万里,阿勒总是会找到她,他说过的。

“我说过的,我总会找到你,”阿勒看着她仰起的脖颈,轻轻地握住,“要并肩,要同行,要共卧,要不分你我,要……”

他用了力,让她呼吸不畅:“龙可羡,我恨不得吞掉你。”

“我,”龙可羡声调全部乱了,但她好乖,“吞掉也可以。”

手刚刚松开,阿勒就把她转过个身,背了过去。

龙可羡想看着他,求助似的偏头,阿勒就把她拉起来,捂住了她的口鼻,在她耳边讲悄悄话,操纵着她的呼吸,试探着她的承受范围,在每一次气息枯竭的瞬间就让她回来。

龙可羡眼里原本还有清醒,最后全模糊了,红通通的,润着层特别亮的光膜,随着日头高升,和夜雨一起,碎成了千万片。

***

铜铃和风灯不知什么时候取下来的,戏台早就空了,楼里只剩他们俩人。

龙可羡衣衫齐整,坐在小榻边喝粥,她渴得厉害,嗓子哑一片,一口一碗粥,跟喝水似的往肚子里灌。

阿勒收拾完自个儿,推门进来时,就看到龙可羡默默挪了点屁股,像是不想和他对上眼。

还在生气,带着羞臊呢。

他落拓拓地坐下来,看龙可羡喝得香,胃口就开了,连喝几碗粥还不过瘾,把那一屉饺子全垫进肚子里,扭头看到龙可羡目瞪口呆。

“吃你的。”阿勒瞟她一眼,转身去收拾丢了满地的衣裳,捡起龙可羡外袍时那袖袋没束紧,里边的东西叮叮当当地跌了满地。

有点烦。

阿勒爱洁,喜欢东西齐齐整整地摆放,这一下就看不过去了。

龙可羡往嘴里塞肉丸子,闻声看下去,是她随身带的东西。

一只空信筒,里边搁着炭笔,是用来紧急传讯的;一团小油纸包裹着糖块能抵饿,少君动得多饿得快;一方绣满金元宝的帕子;十来颗金珠。

还有一枚铜钱。

龙可羡吞下丸子,见阿勒皱了下眉,浑身的浪劲儿都敛干净了,露出种她没看过的神色,然后弯了腰去捡,这些物件都稀松平常,她不知道哪一点让他情绪波动,便安静地看。

她的眼神随阿勒手指而动,看到他越过竹筒,无视帕子,拨开了金珠,从椅子腿下捡起油纸包和那枚铜钱。

龙可羡一怔,在脑袋里迅速搜寻,可能是情潮没散尽,心神也懒怠,想起来十分恍惚:“北境的板糖。”

阿勒说:“什么……”

他还没有说完,龙可羡就先答了,“尤副将捎来的,”她颠来倒去地讲,“以前爱吃,休战的时候,便要出军营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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