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儿翻(189)

作者:容溶月 阅读记录

还跑去问尤副将,问他船上有没有当过爹的,他要讨教两招儿,得知没有后便冷哼,说满船找不出一个当爹的,怎么,你们三山军有亲缘歧视?

堵得尤副将没敢吭声,看他的眼神就好比母凭子贵的跋扈妃子。

***

两人绕出底舱往上走,天光薄薄的,从粗糙的木梯淌下来。

折过木梯的当口,头顶的木板重重碾轧,是有士兵在搬运物件,准备下船。

窸窣的尘灰扬下来,荡在光带里,龙可羡抬手挥了挥,侧身便猝不及防一重,整个人被压进了舱门后的阴影中。

一只手罩在她后腰,宽厚有力还带点浪劲儿,沿着那片衣裳有目的地来回逡巡,阿勒用鼻尖抵着她耳后。

阿勒体热,掌心总是像团着火,还干燥粗糙,龙可羡贪爱这个部位,和着粗茧刮起来,后脊就得蹿层麻劲儿。

鼻尖来到龙可羡下巴,拉开了距离。

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龙可羡微微张着唇,气息温热,一点润红在齿间若隐若现,眼里半失焦,耳后那块小小的软骨也微妙地沾上了点红。

阿勒就不说话了,手指抚上那点红,揉得她轻嘶声。

“若是有,你别怕,若是没有也不打紧,我们来日方长,”阿勒说,“坎西港这事办完,同我回南清城,行不行?”

这根本没在问。

龙可羡陷在他臂弯里,撩眼皮,飞快地瞟他一眼,又垂下脑袋,拿额头一下下磕他下巴颏儿。

“不讲话,光磕头,我就当你答应了,”阿勒佯装恼怒,“届时若要反悔,臂环从这儿套到……”他指尖滑动,抵在腿侧,“套到这儿,你连路也不必走,我扛着就能上山下河,你就长我身上!”

龙可羡用力磕了他一下,磕得他脑袋后仰,然后伸出双手去捧住他面颊,轻轻嘬了一口。

士兵还在来回走动,头顶木板轻轻颤,龙可羡和阿勒躲在这片昏暗寂静的角落,像两枚嵌合齿轮,胸口挨着胸口,下巴挨着颈窝,呼吸和心跳毫无保留地交递,没有更旖旎的举动,两人默契地没有讲话。

等到士兵散尽,阿勒推开顶上舱板,听到龙可羡说了个字儿。

这人多精,哪怕没听清,也故作其事地点头:“成,这就是板上钉钉了,红口白牙耍不得赖。”

“不耍赖,”龙可羡跟在后边,思索着说,“等三山军稳下来。”

“行。”

“等姐姐安然无恙。”

“行。”

“等……”

“等会儿,别说了,”阿勒伸手给她,“我排第几?”

失忆没失忆,都不妨碍他在她心里边排末位是吧。

龙可羡搭上他的手,认真盘了两遍:“第十七。”

“我丢了啊,”阿勒作势要把她往下扔,吓得龙可羡攥紧了他手指,阿勒堵住了舱板,俯首下来问,“第几?讲不高兴就丢下去。”

龙可羡微恼,往他靴面上戳了一拳,又凑过去咬他下巴。

“行了,明白了,第一,”阿勒悠哉地牵她起来,踹上舱板,“用讲的再讲一遍。”

***

远天有风来。

龙可羡搓了搓手腕,把两只手都藏进宽大的袖摆里。

军用港口人流稀少,往来都是披甲配刀的巡卫,她的马通常就拴在马厩里,下船自有人牵来,但今日没有,龙可羡透过横斜的桅影看过去,马厩外边停着架马车。

哨兵手里捧着好些信筒,顺着龙可羡的眼神看过去:“哥舒公子前几日就吩咐了,不让带马,让驾车来。”

龙可羡默了默,心道好吧。

暮色像晚潮,被风推着,从港口的每个角落漫上来,一层层刷黯了天色,阿勒站在不远处跟厉天说着什么,哨兵看着马车还没过来,便拆了信筒。

连拆三四只,都是一样的,哨兵说:“商行设宴,请您赏脸。”

龙可羡在海上建卫巡逻这事没瞒着人。

关于北境王在南域走了一圈,全须全尾回到赤海的风声早传遍了坎西港。

有人说南北局势向好,这是南域作出的让步;有人说北境王手眼通天,顶上有人作保;甚至有人说北境王在南域失节,和那海寇头子狼狈为奸,剑指大祁。

不管风声怎么传,外行看热闹,内行探深浅,航道复启在即,北境王在赤海就是土皇帝,谁都想攀点关系。

龙可羡都交给了尤副将:“挑着去。”

商行后边站着世家,在万琛的动作下,北境正在回归朝局中心,这会儿不能驳面子。

尤副将早就卸了甲,穿上那身富贵逼人的袍子,哼着曲儿骑着大马就去了。

还有推不了的,哨兵看到信筒上的火云标识,没敢拆,龙可羡接过来,卷出细看,那边阿勒正瞧过来,看到她拆信筒的动作顿了两瞬,觉出点不妙。

“什么事?”

龙可羡把信递过去,他缓慢地拧起了眉头。

此时厉天牵了马车候在一旁,阿勒拍拍她后腰:“这事你别管,先回营地,高大夫已经等着了。”

第137章 节制

龙可羡没有回营地, 上了马车直奔西九楼。

坎西港出口往城里有两条路,一是行商和官马走的,开阔平坦, 沿途悬风灯立哨塔, 还有一条就是龙可羡走的这条, 不卡哨塔, 盘问松散,是让寻常百姓往来的。

就是难走, 凹凸不平,石子儿没清干净,颠得龙可羡头晕脑胀,干脆掀了帘子让风进来,秋末风烈, 摧得鼻梁发红,沿途可以看到层层叠瓦, 在窗口拉成波浪状的灰云。

跟来的是余蔚, 她这段路都很静, 少君从前谈事都是独来独往,没带过人, 这事儿余蔚知道,但她没明白此番为什么带了她。

在又一个颠簸的拐角后, 余蔚轻咳一声,开口道:“少君,是骊王那边出了事吗?”

能让龙可羡下船就直奔西九楼的,除了三山军, 就是骊王,前者事关自己, 后者事关宁贵妃,龙可羡都不会敷衍了事。

“还没有。”龙可羡耳边曳过风声。

那就是要出事,但少君提前收到了风声,这风声从谁来,余蔚心里都有数,她想了想,说:“日前您让我跟坎西海务司交涉,谈在港口设哨卡的事儿,被驳了。”

设哨卡是为了快速且稳妥地过关。

坎西港一直都是海务司在把持,三山军的船归港都要受盘查,上回运送银子进港费了大力气,那么些银子,分散到每条船上,塞进军械舱里,封在特制的木箱底部藏好,才算有惊无险地送进坎西港。

日后三山军要护卫航道,就得在坎西港常驻,这里插不进自己人就会被动。

有了哨卡,明面上呢,是三山军出动军力为整座坎西港提供保护,暗地里,龙可羡要为自己行方便。

龙可羡从前不提这事儿,那是因为没得谈,她和王都关系微妙,和士族更说不上话,提也白提。

这次不同,她给骊王送银子,在背后撑了他一把,设哨卡这事儿骊王得卖面子,而坎西城里也有万琛在后面运作,上下皆通,故而龙可羡才会派余蔚去把此事谈下来。

龙可羡问:“谁驳了?”

“海务司,”余蔚斟酌着说,“海务司里多是虚职,被士族子弟占了个满,属下探查过了,是有两位副使驳了这条程,分属李、林两家,这两家在商行占大头,估摸着,是知道您在骊王背后撑腰,让他们失了首发船舰的机会,没面子!找您茬儿呢。”

哨卡这事,说简单简单,说难也难。

其他士族不开口倒好,万琛顺水推舟盖个印儿,此事就成了,若是有人既不卖万家面子,又要跟北境杠,此事就决计办不下来。

龙可羡想这些弯弯绕的事儿,心里边就缺耐心,拿手指头在窗沿戳了又戳:“按下,不提了。”

余蔚应是,看少君兴致缺缺,心生一计:“方才,哥舒公子看着不高兴。”

龙可羡这才回过头,侧脸笼在昏影里:“不高兴吗?他没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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