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儿翻(31)

作者:容溶月 阅读记录

龙可羡扫了一眼,想也不想地说:“你喜欢?回去送你一船。”

北境讲究族群亲缘,老人家们总是认为再骁勇的少君也需要陪伴与抚慰。

在北境,排成长队等着和她相看的青年才俊有很多,龙可羡一个都没看上。阿勒不一样,这是她自己挑中的人,龙可羡还未想到情爱这一层,只是凭借本能行事,她并不排斥阿勒,甚至对某些接触有种难耐的瘾。

她承认,阿勒确实是特殊的,如盐如梅,失之则寡。

少君希望保持平日的状态不变,她绝不亏待自己唯一的契约履行者。

她想让他高兴起来,但她的豪横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灯影下寂寂的,阿勒只是百无聊赖地点了个头。

和预想的不一样,预想中她说完这话,两人的嘴唇就该紧紧地贴在一处了,若是阿勒喉咙口再发出好听的闷哼,龙可羡会赏赐般地伸出一点点舌头。

话本里都是这样讲的,船上的日子单调乏味,龙可羡看了不少话本子。

龙可羡觉得只有一个可能:“……你不相信?”

“信。”

龙可羡矜持地点头,像是揭过了这个话题,但她只忍了一会儿,往前噔噔噔走了几步,又倏地停下来,认认真真地告诉他:“我有钱!”

“啊,”阿勒脑子正在飞速地转动,陈列出数百种神不知鬼不觉杀掉封殊的计谋,此刻稍微拉回点思绪,“好,有钱。”

简直是敷衍!

少君气坏了,她一把拽过阿勒手臂,把那条金链刷地卷在他脖颈间,足足绕了四五圈,而后攥着链子,固执地霸占阿勒的视线,一字一句说。

“北……我们家也有矿脉,这些东西不算什么,给我五年,凿出一座金山给你也不成问题。”

龙可羡没说出口的是,北境两座矿山都受着王都控制,之前她无暇顾及,也实在分不出人手接管矿脉,她闷闷想,等她回去一定要宰掉那些趾高气昂,踩着北境矿脉蹦跶的恶吏!

把“少君有钱”四个大字用金线缝在阿勒亵衣上,日日夜夜贴着他!

链条的触感冰凉,带着沉甸甸的份量,宝石就抵在他的喉结上,在滑动间无情地刮磨着,有点儿疼,但阿勒无所谓疼痛,他早说过,疼痛有时是好东西。

它会催生欲/望。

阿勒凝视着龙可羡,在过程中没有丁点儿反抗,甚至还抬了下巴,无声地配合着她。

他越不开口,龙可羡越想把这意思直接塞进他喉咙里,塞进他脑中,口舌为何这么笨拙?词句总难完美传达本意,她好懊恼。

但这并不是阿勒的错。龙可羡一时上脑,又悻悻松开手,可手腕一紧,阿勒不让她松,仍然维持着被龙可羡牢牢把控的姿势,说:“我在想如何杀掉……他。”

“?”这比龙可羡的话还要没头没尾,她拧着眉,猜想或许这人让他不高兴,“谁让你不高兴,不用你出手。”

“封殊。”

“……”龙可羡一下子怔住,“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面?”

阿勒不喜欢话题与态度的转变,这意味着龙可羡不会让他动手。

他攥着她手腕,收紧力道的同时,自己的喉咙也被挤压,宝石切面锋利,蹭破了喉咙口皮肤,他受着刺痛,感到些扭曲的痛快,在血珠冒出来的时候说:“你管他叫老师。”

“你不讲道理。”

“我不讲,”阿勒说,“有个词叫恃宠而骄,我现在就是恃宠而骄。”宠。

龙可羡从沸腾的杀意里捡起了一个字,为此悄悄地红了耳朵,压下想要飞翘的唇角,点点头,含混地说:“我会更加宠你。”

她松开手,把链条从他颈部取下来,往旁边一丢,主动踮脚:“你亲我。”

“…………”话题走向朝着诡异的地方狂奔,阿勒四下看了一眼。

“此刻?”

“亲我。”龙可羡不耐烦,重复道。

“在这里?”

昏沉潮湿的船舱,弥漫着咸湿的腥气,船壁覆着滑腻的青苔,幽暗,阴冷,阿勒不知道哪一点激发了小少君的亲吻欲,但他莫名觉着有点儿刺激,以至于想让她继续把控主动权,对他粗暴一些也没有关系。

果然,空气里的沉默越压越重,龙可羡忍无可忍,单方面结束了这场错峰的对话,揪着他衣领,猛地亲了上去。

唇贴着唇辗转,词不达意的时候,亲吻是最佳解决方式,它让话语变得不再重要。

龙可羡被亲得七晕八素的,她每一次亲吻都生涩得让人忍不住往狠里弄,这会儿还往后退了点儿,迷迷糊糊地问。

“伸舌头?”

“别说话。”

阿勒反手扣着她后脑,把呜声吃进了口中。

两条小鱼欢快地交头接耳,缠闹在一处,发出啵滋啵滋的声响。

***

三山军很快地接手了崖下的船只,有条不紊搬运船上的木箱,清点完后,共八百二十一只,全数压进了飞鸥船底舱,而后三山军极其熟练地沉船入海,销毁证据。

“你这是中饱私囊!我要上报,我要传讯回王都,让三爷看清你的真面目!”石述玉扒着窗缝,“你们北境没有一个好东西,哪里是一群精兵,分明是一窝匪徒!”

“砰~!”龙可羡面无表情地关上了窗。

她拨了拨烛芯,桌上放着几封信,并几道竹筒,她挨个拆开细看。

设下哨点的尤副将:“高点共十三处,可设哨点十处,布兵二十。”

龙可羡批:“另三处爬不上吗?那么腿也不必要了。”

留船的士兵:“为保持我军铿锵铁血之形象,甲乙前锋恳请轮换下船冲澡,节源节流。以下全队提头保证:绝不嫖/妓,绝不惹事,一刻钟内完事。”

龙可羡批:“一盏茶。”

卷起来后又摊开,补上一句:“以后这种事报给尤副将。”

来自北境的族老:“…………”

一篇占满纸面的骈赋,洋洋洒洒,字形飘逸,龙可羡一个字也看不懂,揉成团,丢进角落。

腿脚飞快,每两个时辰在客栈周围巡视一圈的哨兵:“申时无事。酉时无事。戍时无事。亥时,一黑衣彪形大汉鬼祟进入客栈,非住客。经查,是老太太的姘头。少君,他们在屋里玩骑马,老太太真硬朗。”

龙可羡批:“此地无马,你乃是撞邪了,回船轮换。”

少顷,反应过来什么,耳根子悄悄烫,涂涂改改:“我不懂,别问我。”

发了一会儿呆,再次涂涂改改:“怎么骑——”

算了,龙可羡推开窗,哨兵顿时从房顶上吊下来,咧开嘴,手里抱着两个果子:“少君,给,拿刀把顶上削开,里边甜滋滋的可好喝。”

龙可羡接过来,把竹筒递过去:“送完就去轮值。”

“欸!”哨兵身子轻盈,踩在屋瓦上像一纵青烟,三两下就不见了。

龙可羡抱着果子坐回去,打开最后一只绘着小黑龙的竹筒。

上边笔势如风,游龙走蛇:“当你收信,必已抵达碧鳞岛,该地风俗颇异,东侧密林绝不可入。上次一谈,私以为寻至知音,故彻夜难眠,兹际炎暑,希自珍卫。”

附一张赤海海域图,图之详尽,无不详述。

龙可羡想,这人不像海上暴君,或许是个谦和有礼的翩翩君子。

后面八个字看不懂,她仔细琢磨了一下,铺纸写道。

“多谢提醒,三山军需要摸排整座岛屿,再险的林子都不是问题。我们没有找到船只,但我的消息绝无可能出错,他们确实曾经到过此地。听闻海上的每一道浪每一尾鱼,都是你的耳目,你在海上无所不知,我要向你买一则消息——另外两条船的下落。价钱随便开。”

龙可羡估摸着那些木箱的价值,把字涂黑,接着写,“我最高可出价万金。你上次提出的合作,北境仍然在考虑,没有海陆双军是北境最大的问题,我们不擅海战,只能近陆冲杀,你我可以互补,但是我不会交出三山军领军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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