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独占状元郎+番外(119)

作者:岚曛 阅读记录

“是、是、是,姑娘说的是,那沈红蕖就连给咱们小姐提鞋都不配!”来旺连连叩头说道,又央求道:“姐姐明鉴,这些胡话都是来兴刚刚说的,可不是我说的。饶是我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背后嚼主子的舌根。”

见他如此乖觉,金鹊稍稍消了气,却一脚踢到了来兴道:“这些话,可是你刚才说的?”

来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忙叩头,又自己抽自己的嘴巴道:“姑娘恕罪,是小的今日一时糊涂了,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姑娘饶过小的这一次吧。”

金鹊眼瞅着这来兴自己打了十来个耳刮子,直打到他面皮上都印出十个血红的手掌印子,这才恨恨道:“打!打烂你这张在背后嚼主子舌根的臭嘴!”

“求姑娘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求姑娘看在三小姐马上就要出阁的面子上,饶了小的吧。”来兴已经肿成了一个猪头,口齿模糊地说道。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金鹊,她啐了一口来兴道:“呸!你那张臭嘴也配提我家小姐?!哼,今日我就看在我家小姐的面子上,大发慈悲,饶了你们这一次,若是你们胆敢再在背后说这些混账话,我禀告了夫人,定将你们的舌头都割下来!”

“是、是、是,谢姑娘饶命!”那两个小厮连忙叩头告饶。

躲在花阴处的上官婧,将这番话都听了去,她面靥上的桃花之色褪去,眼神闪过一丝阴翳,只听微弱的“撕拉”的一声,她手中绞着的红锦帕子,竟是裂了。

……

上官府,李夫人房中。

“我的乖乖,你怎么自己来了?怎么金鹊没跟着你?”李夫人瞧见上官婧失魂落魄地来了,十分惊讶,又拉个她的纤纤玉手,十分冰冷,恨恨骂道:“这些蹄子们,可要好好整治一番,这寒天腊月,偷懒耍滑不跟着主子,竟是连个手炉都不给你递。”

见母亲生气了,上官婧勉强笑道:“娘,不怪她们,是我不让她们跟来的,一来是想自己散散闷,二来我嫌她们事多,若是跟来了,保不齐咱们娘俩说话,不知被哪一个听了去,又给长房里充当耳报神。”

“这倒也是。”李夫人脸色稍霁,又道:“不过,你如今到底身份不同,无论去哪,合该有七八个丫鬟婆子跟着,才显得你金尊玉贵的身份,方不被人家笑话。”

“是,婧儿知道了。”上官婧低着头说道。

李夫人见她如此乖巧,也不忍再苛责,便拉着她坐下,“好了,咱们娘俩儿吃饭吧。”

李夫人年轻守寡,兼之吃斋念佛多年,日常饮食不过是粗茶淡饭,皆因近日喜事临近,又得了乘龙快婿,这桌子上才丰盛了许多,有玉脍丝莼,八珍鸭子,葱煨海参,燕窝汤……

面对这么一桌山珍海味,上官婧心中有事,并无胃口,却不想扫兴,强撑着和李夫人聊些家常,随意吃了些罢了。

饭罢,李夫人和上官婧进入到内室之中。李夫人拉着她坐下,递给她一本厚厚的红纸笑道:“你的嫁妆单子已是定了的,你可要瞧瞧?”

上官靖接过一看,不免吃了一惊,“娘,这上面怎么这么许多庄子、田铺?”她蹙着眉头忧虑道:“这……不免太多了些……”

她知道,娘当初是小门小户出身,虽是嫁给了从小便是病秧子的爹,也算是高嫁,并未有多少妆奁。自爹死后,她们娘俩靠着官中过活,手上也不宽裕,如此丰厚的嫁妆,那必定是族长大伯父给出的了……

李夫人却冷笑一声:“多是多,却都是你应该得的。若是你爹还活着,自会给你置办一份比这还要多的嫁妆。咱们娘俩这些年,也不用尽受那些人的闲气了……”

说着说着,李夫人又心酸起来,眼角有些湿润。

爹爹早死,这是娘一生的伤心事。她拉着李夫人的手安慰道:“娘,你别难过了……”

李夫人叹了口气道:“如今你已有了人家,我在这深宅大院里,熬油似的十多年,也终于熬出头了。”她又冷笑一声道:“婧儿,这嫁妆你别嫌多,待你嫁过去,这上官氏合族上下,都指望着你过活呢。”

上官婧默然,不说话了。大伯父、大伯母如此尽力地给她置办嫁妆,为的不是她们娘俩儿,也不是冲着她早死的爹爹,而是冲着摄政王的颜面。自她嫁过去,莫要忘了她是上官家的女儿,要尽心竭力地提携娘家。

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思及此处,上官婧心中不免有几分沉重,无形之中,似是有一套重重的枷锁,已是高高地悬在了她的头顶之上。

可李夫人依旧神采飞扬、滔滔不绝地讲着,她孤寡多年,常常被长房的人奚落取笑,如今她的亲生女儿,竟然压过嫡长女上官媛,成为摄政王妃,这岂不是她此生最为扬眉吐气的一件事吗?

上官婧见房中无人,犹豫再三,低声问道:“娘……你可知道京城中有位花魁娘子叫做沈红蕖吗?听说,她和我长得很像……”她细若蚊声地说道,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今日梅花从中,那两个小厮口中说出花魁娘子沈红蕖的名头,让她吃了一惊。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说此人的名头了。

她还记得,那一日,中秋宴上,阖家都在赏菊、吃螃蟹,长房和三房那几个姐姐妹妹在背后指着她捂嘴笑道:“嗳,你别说,还真有几分像。”

“嘻嘻,那日我跟着大哥哥偷偷溜出去玩,瞧见花魁娘子沈红蕖站在高台上跳舞,乍一看还只当是她在上面,可唬了我一跳。”

“呵,这天底下的下贱胚子倒是长得都很一样。”

这几位姐姐妹妹是奚落她惯了的,交头接耳的声音,刚刚是唯有她能听到,旁人听不到。

上官婧将背挺得直直的,可是攥着酒杯的手指已经泛白。

自此之后,花魁娘子沈红蕖已经成了她心中的病根。

她和沈红蕖,真的很像吗?……

“你是从哪听来的混账话!你是堂堂的京兆上官氏嫡女,马上就要嫁给这天底下最尊贵的摄政王,成为他的正妻!你岂可自轻自贱,将自己和那窑子里最下贱的娼妓相提并论?!这话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我去撕烂了他的嘴!”李夫人勃然大怒。

“娘,你别生气,女儿再也不说就是了……”上官婧嗫嚅道。

李夫人气得胸脯子上下起伏,在房中来来回回走动:“你不说,我也知道,定是长房和三房那几个说的,是不是?”

上官婧艰涩地点了点头,已是快要哭出来了。

李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长房那几个嫡女,自是骄纵惯了的。三房只一味地依附长房,从来不把她们没了男丁的二房放在眼里。

“此事休提!我自会去找你大伯母理论,你只要知道,你的夫婿,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而你出身名门,嫁给摄政王,是门当户对!旁的胡话闲话,一概不理论,这就是了。”

“是,女儿知道了。”

上官婧羞愧地低了头,怯懦地答应了。

……

李夫人遣了七八个丫鬟,又加上三四个婆子将上官婧送回闺房中,这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回想当初,她以小门小户之女高嫁进这赫赫扬名上官府,以为是天底下掉的馅饼,后来才知道,她的夫婿是个娘胎出来的病秧子、短命鬼,只因一个算命的老道,说她的八字能够旺夫,上官氏的老太太这才心急火燎地让她进了门。

谁知她过门不过三年,那短命鬼就丢下她们娘俩儿撒手走了,好在她生出了个女儿,到底有个指望。否则在深宅大院,她无依无靠的,该怎么活啊……

这京兆上官府上上下下,皆是一颗富贵心,两只势利眼,她和婧儿虽然也是锦衣玉食,却平白遭受了多少白眼和嗤笑。当年,唯有小姑子上官晴滟还时常帮衬着她们娘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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