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独占状元郎+番外(58)

作者:岚曛 阅读记录

……

无论是潜伏在监狱之中,给予致命一击,还是装神弄鬼,纵火,或是成为她消遣寂寞的床伴,这些任务,我都不辱使命,出色地完成了。

那一夜,她枕在我的手臂上,望着漆黑的房梁,自言自语道。

“其实我让你做的这一切,不光是为了她报仇,也是为了逃避责任。”

“当初带她来到这里的人是我,逼着她一步一步走上绝路的人也是我。真正害死她的人,是我。”

她说到后面,小声地啜泣了起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们离得又这样近,我手足无措了起来。

只能依稀地回忆起往事,模仿着阿娘的模样,用着那一只握刀杀人的手,笨拙地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说道:“乖……好了……不哭了……”

在我心中,她就如那高高在上的菩萨,永远不会错的。

即使错,错的也是旁人,不会是她。

而我,心甘情愿地做她身边的影子,一柄藏在暗处的刀,一个忠诚的仆奴。

为了她,我愿意赴汤蹈火,只要她让我在她身边。

……

离开金陵城之后,她明显放松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我看着那个明媚笑容的她,不禁想到,或许这才是最本真的她。

她终于能做回了自己。

不曾想,这却是我噩梦的开始。

那一日,她带着那个叫做蕙兰、素素安定下来之后,冷漠地对我说:“你欠我的恩情都已经偿还了,从此以后,你是自由身了。这包袱里是一百两银子,以后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与我关,你走吧。”

她说完这句话,就关上了大门。

我如同被抽了线的木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的心中充满了恐慌,她是不要我了吗?

也对……毕竟,我于她而言,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我像幽魂游荡在她的周围,不吃、不喝、不睡。

我不知道过了几天,白天还是黑夜,我变得奄奄一息,闭眼之前,我看到了那一扇大门依旧紧紧闭着。

临死前的最后一刻,我终于意识过来,我这么做不是因为她是我的主人,而是因为我爱她?

原来,这就是爱吗?

……

朦朦胧胧之间,我又感觉到有一双手,轻轻地拂过我的胸膛前的伤疤,那么轻,那么柔。

我猛地惊醒,一把抓住了那只手,我睁眼看到面前之人。

果然是她。

她被我抓住了手,僵持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沉默地看着我,过了很久,才动了动嘴唇吐出一句话,“傻瓜。”

我再也无法忍住,将她拉扯到怀中,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处,乞求地说道:“丽仙,我爱上了你。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这是我第一次呼唤她的名字。

这也是我第一次对别人使用“爱”这个字眼。

说来也奇怪,说出这句话,我感觉我好似重生了一般,由一块坚硬的石头,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这是我从未体会过的感觉,我感到了莫大的快乐。

她听到我的话,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地说道:“以前,很多人都说爱我。可是——我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的爱。”

她推开了我,我感到一阵害怕,她又要赶我走吗?

“我虽然不需要你的爱,但我需要一个护卫。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贴身护卫。一个月二两银子,可好?”

我抬起头,罕见地看到她别过脸去,白皙的脸上浮现了两团红晕,眼神有几分躲闪,却又有一种别样的神采。

我慌慌张张地跪了下去,“我发誓,我会一辈子保护你,直到——”

“直到什么时候?”她向我伸出了手,似乎想要将我拉起来。

我情不自禁地握住那只手吻了下去,发自内心地说道。

“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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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篇 · 芙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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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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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暮春时节,金陵城内连日来的细雨落尽了残花,春色将阑,莺声渐老,唯有这女儿河畔,依旧是满园春色,百花争艳。

这日清晨,女儿河畔的画春楼上,春风徐徐,十来个年轻姑娘,一字排开,齐整整地站在画春楼上,就有如那含着露珠绽放的花骨朵,水灵灵的,嫩的要掐出水来。她们衣着光鲜,轻薄的衣衫被曛暖的春风吹了起来,好似一群下凡到人间的仙女们。

这座画春楼上,除去这十来个年轻姑娘,只有一位清客老相公。此时他坐在藤凳子上,眯着眼睛,扇着扇子,优哉游哉,听着众女子齐声唱着:“落红铺径水平池,弄晴小雨霏霏。杏园憔悴杜鹃啼,无奈春归。柳外画楼独上,凭栏手捻花枝,放花无语对斜晖,此恨谁知? ”*

原来这位清客老相公,正是京城中大名鼎鼎、人称“南曲天下第一”乐师苏昆生。他曾在教坊领着一份差事,管教着禁中歌舞,谱曲一首《凤栖梧》名满天下,甚得先皇与先皇后喜爱,常常召于御前歌舞助兴。因他善歌荣宠,常常出入公卿府邸和秦楼楚馆,年轻时也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

五十年过去了,这位苏相公飘零半生,见尽了这京城的繁华,也见尽了世道变幻,曾经相识的故人老的老,死的死,心灰意冷,便辞了官职,脱离了樊笼,告老还乡。

他从京城一路南下,走走停停,颇有几分游山玩水之意。去年寒冬腊月,他刚到金陵,本欲从金陵城乘船南下归乡,谁知女儿河的秦楼楚馆听闻“南曲第一”的苏先生竟到了金陵,便纷纷上门求着要聘请这位苏相公当自家馆中教习,指点姑娘们的唱词一二。

这些妈妈们,一心想着自家的姐儿若能得苏相公的指点,于歌舞上定然大有进益。二来这位苏相公常常出入高门侯府,就连禁中也多有他的弟子,结识了多少达官贵人,倘若能成为他的关门弟子,那身价必定是水涨船高。

这些妈妈心中打着这如意算盘,纷至沓来,几乎都要将苏昆生居住的客栈的门槛都踩平了,不是今儿个明月楼的李妈妈大摆宴席,就是明儿个丽春院的潘妈妈带着十来个姑娘堵了门,要么就是后日如意苑的赵妈妈早早下了帖子来宴请说是请他一起过年,弄得这苏昆生竟个连门都出不去,苦不堪言。

苏昆生眼见再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又不好只答应一家,回绝了另一家。

况且他也存了一份心思,此次特特来到这人才辈出的金陵城,就是想要寻个聪慧的女子做关门弟子,传授毕生所学。

左思右想,他索性在女儿河畔的画春楼上开了一个教唱词曲的讲堂,每旬初二和十六两日教习词曲,无论谁家的姑娘,都能来上课。

如今这一茬来上课的姑娘们,都是十三四的姑娘们,尚未梳笼的雏儿们,她们来学这唱词,不是为了侍奉客人,而是为了预备今年的“七月七”。

原来这女儿河的七月七与别个地方不同,不仅乞巧,更是要选出艳冠群芳的“花魁”。如今这七月七选花魁的已有三十年的历史,形成了一套独特的“考试”。

这选花魁十分讲究,要历经三场考试,头一场选文才容貌,第二场考文学诗画,第三场考丝竹歌舞。参选的姑娘都是女儿河各大秦楼楚馆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千挑万选过后、又经过积年累月悉心调、教的美人胚子。

这头一等选出的,便是年十六以下,有容貌超群,诗词伎艺的,名曰“花魁”,和状元一般。

第二等便是姿色出众,擅歌舞丝竹的,名曰“花史”,和二甲榜眼一般。

第三等是有色有艺的佳人,名曰“花妖”,和三甲探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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