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独占状元郎+番外(73)

作者:岚曛 阅读记录

“谢谢女菩萨!谢谢女施主!”那小毛贼被打得鼻青脸肿,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难看极了。

张大嫂子冷笑一声:“今日且看蕖香妹妹的面上权且饶了你,还不快滚!”

“是、是、是。”那小毛贼正欲要走,忽抬头瞥见了蕖香的面容,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忽然呆在那里,愣了半晌,才冲着蕖香喊道:“阿姐?!”

“你是草姐儿对不对!”

蕖香本低头数着钱袋子里的钱少了没有,听闻他这么叫,不耐烦地说道:“谁是你阿姐!少跟我攀亲戚——”

忽听到那小毛贼喊出自己原先的名字“草姐儿”,微微一怔,抬头一看,在那一张鼻青脸肿的脸辨认了半晌,这才迟疑地问道:“你是……珠儿?”

原来这名小毛贼正是陈老五和李素珍的儿子陈珠儿,他见蕖香认出了他,便一头扎进蕖香的怀中,嚎啕大哭道:“阿姐,珠儿终于找到你了。”

……

蕖香给珠儿在冯三哥的面摊上买了一碗插肉面,珠儿狼吞虎咽地吃了完,又要了一碗,连面汤都喝光了,看起来是饿极了。

原来陈老五死后,只剩下珠儿一个人,他既不会务农,也没别的手艺,只能坐山吃空,将家里家伙桌椅都变卖了,只落得一贫如洗家中,无奈之下,他将房子典当了,进了金陵城,想谋个生路。

可他年纪又轻,又身无长处,找不到营生,没过七八天,便将身上的银子全花光了,山穷水尽之际,他干上了偷鸡摸狗的行当。

他胆子小,也不敢找那达官贵人下手,只敢挑类似蕖香这般年轻姑娘下手,偷得的钱也只能混个温饱,也被人追到过,狠狠揍了好几顿。

他进金陵城,就是想去投奔被卖到女儿河的阿姐。他也到女儿河去寻过,却一无所获。毕竟,他既不知道当初的小阿姐被卖到了哪家青楼,也不知道小阿姐并不叫草姐儿,而是改名叫做蕖香了。

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珠儿,蕖香心中万分感慨。

她离开陈老五家之际,珠儿还是个小豆丁。一眨眼,七八年过去,已经长成了一个半大的少年郎了。

阿娘在时,是如何疼惜珠儿,对他寄予了厚望,希望他能继承外祖父的遗愿,能够当一个辨是非、明事理的读书人。谁曾想,珠儿却成了一个无人管教、走上歧途的鸡鸣狗盗之徒。

当初,陈老五在徐婆子的撺掇下,违背了李素珍的遗愿,说卖掉草姐儿,是为了亲生儿子珠儿。哪里知道,他此举,不仅害惨了草姐儿,也害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珠儿!

倘若蕖香没有被卖到女儿河,她还在陈家,定会鼎力操持家计,珠儿也不会走上歧途。

如此想来,那陈老五不但是背信弃义之徒,更是毫无眼界的短见之徒。

不过,这些事情都如过眼云烟了。

眼下,珠儿虽然走上了歧途,但他尚年轻,又没犯下什么大过错,还有机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蕖香叹了口气,对着打着饱嗝的珠儿问道:“珠儿,阿娘临死前,说让你进学堂,当个读书人。如今你虽当不了读书人,却也不该做这偷鸡摸狗的行当。阿娘若是有在天之灵,她该如何伤心!”

听了蕖香的这番话,珠儿垂着头,呐呐地说道:“阿娘长什么样,我早就忘了……我只记得从小都是阿姐你照顾我的。”

蕖香叹了口气,的确如此。阿娘离世时,珠儿还小,不记得阿娘也怨不得他。

她问:“既如此,以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珠儿抬起头,冲着蕖香露出一个憨傻的笑容,“我既找到了阿姐,以后就不愁了。阿姐,你会要照顾我的吧?”

看着冲着她笑嘻嘻的珠儿,蕖香一噎,说不出话来。

她本想说,自她被卖到女儿河后,便与陈家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了。况且她眼下在楚云阁讨生活,已是泥菩萨过海,自身难保,如何还能照顾他?

可是她看着长得和阿娘李素珍颇为相像的珠儿,却说不出这话来。

珠儿,是阿娘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她也曾将他视为亲弟弟照顾的。

她眼下虽然自身难保,却也愿意拼尽全力,拉扯这个弟弟一把。

蕖香对着珠儿语重心长地说道:“珠儿,我不瞒你,我的处境也很艰难,虽然眼下饿不死,指不定哪一天就被卖了。你需得自立,养活自己。”

珠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低着头,木讷地说道:“我身上一文钱都没了,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天夜里只能在桥洞底下睡觉,我如何自立……”

蕖香听罢,掏出了藏在怀中的钱袋子,从中挑了一块约摸有一两银子的碎银子,递到了珠儿手中,郑重其事地说道:“这是我辛辛苦苦攒下的银子,你拿着这钱,去虾子巷赁个房子住,那里的房钱便宜,而且离码头又近。码头有招小工的,要帮着货船搬运东西,虽然辛苦些,一日也能赚百十文钱,你去那里寻个机会吧。”

珠儿见蕖香给他银子,便欢天喜地地收下了,笑道:“多谢阿姐!我就知道,阿姐是这世上最疼我的人!”

蕖香又嘱咐他了一番,万事切莫和要起争执,少说话,多做事。又告诉他自己如今在楚云阁,每日夜间会到河边浣洗衣裳,若有难处,便来找他。

珠儿捣蒜般点头,一一都应下了。

蕖香也总算放心了。

……

谁知七日后,珠儿便找上蕖香,说自己的银子都花完了,眼下又吃不上饭了。

彼时蕖香正在河边洗衣裳,听了这话,吃了一惊,放下手中的棒槌问道:“你如何将钱都花光了?我不是嘱咐你,去码头上当小工吗?那里虽不管住,却是管吃的,你如何又吃不上饭?”

珠儿挠了挠头,嘻嘻笑道:“阿姐,码头上的活太累了,我年纪轻,力气小,干不来。你看,我搬了三天东西,手都磨出血泡来了,得亏买了药膏涂了,这才好了。”

蕖香瞧了他的那双手,的的确确是抹了许多药膏。

她沉默不语,又掏出钱袋子,从里面摸出了一块一两的碎银子,交给珠儿,正色说道:“你既做不了那苦活,不若学个行当,以后也好养活自己。我听闻城东的薛太医医馆正缺一个捣药的小徒,你拿着这钱,买两身干净衣裳,再包一包果子送去,央求人家收下你当徒弟。你在那里,也多学学药理,以后攒下本钱,开个生药铺子,也是好的。”

珠儿接过银子,眉开眼笑,对着蕖香又是作揖又是鞠躬,满口应道:“多谢阿姐!阿姐放心,我一定会照着阿姐的话去做的!”

蕖香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珠儿,心中暗中祈祷,愿这次可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谁知没过七日,这珠儿又来了。

他向蕖香哭诉,那薛太医虽然收下他当捣药的小徒弟,可铺子里有一个大徒弟看他不顺眼,总是处处给他穿小鞋,不但抢走了他的工钱,更栽赃他偷了店里的药材往外头去卖。薛太医信了大徒弟的话,便将他又赶了出去。

眼下他无家可归,身无分文,又吃不上饭了。

蕖香听了这话,沉默了许久。

她死死盯着眼前痛哭流涕的珠儿,冷冷地问道:“珠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阿姐,千真万切!我怎敢欺骗阿姐呢!”珠儿泪眼汪汪地看着蕖香,对天发誓。

蕖香叹了口气,又从钱袋子掏出一块银子,板着面孔对珠儿说道:“珠儿,这是阿姐最后的一块银子了。这也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了。你既不想当苦劳力,又不愿学门手艺,那你就去拿着这钱,做个小买卖,每日挑着担子,在金陵城内卖些柴炭、熟水,豆儿、瓜子儿,也过了日子了。”

珠儿接过银子,喜滋滋地说道:“阿姐放心,我明日就去买条扁担做小生意。”

望着珠儿离去的背影,蕖香摇摇头,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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