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被我始乱终弃后(189)

作者:心翎 阅读记录

“是的,弥补。”荀锦尧手指在身侧的地面上点了点,干硬的草叶刮过掌心微微冰凉的汗液。

他有些紧张,试着商讨:“你给我一个机会,允许我不再回到九幽深渊,可以吗?”

他头一次把姿态放得这样低。可他当真受不住了,相似的话语,被娄念冷落的许多日里,他一直很想与娄念说。

第一次被娄念放着许多日不见,他已经吃到足够多的苦头,每日每夜被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紧紧逼迫,难捱得几乎能要了他的命。

可是第二次……他已经表现得很顺从,为什么娄念还要隔着那么多日子不与他相见?难道是想简单直接,将他抛弃在深渊之下,从此再也不与他产生交集吗?

那时的他有多绝望失落,现在已不敢再回忆。

还好,他还是等来了娄念的身影——本以为对方不会再来,对方却还是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一刻心中的撼动有多少,他难以言表,只觉得从身到心都是空荡荡的,轻飘飘的,仅剩的注意力如攀附救命稻草一般,只能集中在对方的身上。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绝望,只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顺从,让对方不要选择抛弃他。尽管这样会让他看起来很卑微,但他真的不想承担不低头的后果。

“我好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娄念语气变得犀利,“两年后你闭关归来是第一次,我承认你有自己的难处,本质上也没跟你师妹发生多余的关系,所以我原谅你。可你呢?你却在之后一再试探我的底线。我有时候觉得你很聪明,有时候又觉得你笨到家了!”

面对他的指责,荀锦尧表情没有丝毫的改变,手底却无意识攥紧了几根草叶:“我说有些事情非是我自己的意愿,你是不是……一点都不信了?”

眼看两个人又有吵起来的趋势,娄念缓了口气强行压制下去:“行了,我不想再花心思纠结信与不信。别在关键时刻给我灌迷药,这次我下定了决心的。”

荀锦尧心头一紧:“什么下定决心?”

随着他话落下,娄念抬起眼来,在这个夜晚第一次正视他:“多日不见你,我冷静下来想过了。我觉得,我们是时候到此为止了。好聚,也好散,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与你有所牵扯。”

荀锦尧瞳孔震颤,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密密匝匝的痛楚传遍全身每一处神经。

“……到此为止?”他嗓音颤抖,念出这四个带着尖刺儿的单字。

只这一句话语入耳,就让他整个人从灵魂一直颤栗到了浑身上下。全身被抽空的感觉让他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连自己是站是坐、身在何处都感觉不到。

他的神经麻痹了,他恍惚以为自己处于一场荒唐的大梦,只是还没到醒来的时候。可心口处传来的痛楚是那么真实,真实得让他无法忽视。

过度的悲痛与恐慌吞噬了他的所有思维,他的头脑仿佛被胶住了,完全转动不过来。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说不出口。

耳边有声音忽远忽近,可能是娄念与他说了什么,但他已经听不清了。

到此为止,好聚好散,失去,无法挽留……诸如此类残酷的字眼毫不间断地从他脑海中往外乱蹦,冲撞得他头脑一片空白。

它们象征什么?

象征他与娄念曾经好过的那些个日日夜夜,从今日开始,直到往后,都将清空归零!它们将在未来从他的记忆与生命里逐渐淡化,甚至在某一天,他会怀疑它们是否真实存在过。

对方真的不会再与他有任何关联……明明不久前还共饮过一坛酒,分食过一只烧鸡,睡过同一张床,说过只有两人之间私底下才会说的情话,只一个眨眼的瞬间,全部都要粉碎、崩坏、从他的世界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了,真的要没了。

为什么,又是凭什么啊!!他的双手都在止不住地哆嗦。

他明明还想挽留,还想与娄念在一起,还想像从前一样相处,可他……可他留不住,真的留不住……

就算有些事情真的不全怪他,他也依旧不能为对方所理解,到头来还是只有他一个人背负这一切,一直以来在宗门积累的名声与清誉没了,真情实感用心喜爱的挚爱也没了。

颗粒无收,一无所获,实在要说,他得来的也唯有满满一胸膛的委屈酸痛与憋闷。

他可悲可笑的人生!他哪能不痛心,哪能不委屈?其实他一直都很委屈,只不过他做惯了高位者与年长者的身份,这样的情感,他从不会明显地表露。

但这一刻,他眼里的委屈与痛苦真真切切,再也藏不住了。

他二人之间的感情,于他而言太过美好。而太过美好的东西,得到的时候惊喜若狂,失去的时候也痛彻心扉。

饶是初见时再多动心,最后也要抱憾远去。

他生命里昙花一现的一段感情,终于碎得不能再碎了。

反观娄念,说是下定了决心,他果真是没有一丝的动摇,从原处站起身来,径直向街道的方向走去。

“我不会浪费你时间了。就此别过,日后你多保重。”他只留下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句,哪怕是这个时候,仍没有再看荀锦尧一眼,好像他毫不眷恋。

可事实呢?事实则是他根本不敢看,只有不看才不会动摇,垂下眼睫,才能隐去眼里不加掩饰的痛苦。

根本不是毫不眷恋啊……而是正因喜欢,却又无法放开全身心去喜欢,才会想要及时好聚好散,趁一切还没到绝对无法挽回的时刻,将自己与对方最好的、最该被铭记的一面留存在心里。

两个人之间,实在不该落到更为不堪的地步。所以……及时掐断吧,趁还来得及。

——

荀锦尧不知自己一个人在河边上坐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脑子里什么都想,又混乱得连不成一条完整的逻辑思维。最后的最后,他只记得一阵格外剧烈的寒风袭来,扑熄了左右摇摆的火焰。

他眼里也因此没有了光。

四周一片黑暗,黯淡星光照不亮他的脚底。

他没有目的地,或者说他无处可去,就那么失魂落魄地独自走进深夜里空旷的街道。

这一夜好久。他想。

不知走到何处,两个巡夜的修者注意到了他,厉声喊他:“站住!你是个什么人?为何半夜在街头游荡?!”

修者的大喝声在安静的夜巷里好比惊雷炸耳。荀锦尧身形一个摇晃,这才稍稍被唤回几分意识。

他半偏过脸去,刚翕动了下唇瓣。

修者携着灯火走近几步,皱着眉头辨识他的身份,甫一看清他的面孔,表情登时不对劲了:“你你你……!”

荀锦尧知道他们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但他好歹也是个正道的修者,不能算作危险人物。

勉强拉扯回几分思绪,他放轻了声音,随口说道:“不好意思,今夜喝得有点多了,回家的路……怎么都摸不着了,二位便放我一人在外头待一晚上吧。”

他身上是裹了些浅淡的酒气,说罢这一席话,便安静在原地等待两个修者的回应。

其中一个修者指着他,满脸震惊像是见了活鬼:“你不是大……大师兄吗?!”

荀锦尧先是一愣,一阵冷风吹进头脑,这回是彻底回过了神。

整个大陆上会喊他大师兄的,也只有清风宗里的弟子。他再定神细看,刚才注意力不在上头,无意忽略,这时才发现,两个修者身上穿着的分明是清风宗的道袍。

也对啊……这儿是清风宗的邻城,巡夜的修者又怎么不会是清风宗的修者?

“……”

传闻里已经死掉的人如今又回来了,想想也是离谱的。说来可笑,他与娄念之间的事情,几乎回回都要搅合得外界跟着闹腾。

潜意识里,荀锦尧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但他没有。他像一节干枯的朽木,矗立在原处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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