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欲换更添香(137)

作者:尼莫点1 阅读记录

滴血认亲!果然如我所料。也不知芫梅将锦囊里的东西准备好没有。我尽量拖延时间,伤情着同意道,“滴血验亲也好。我自幼在城南京郊大杂院儿长大,院儿里的老人家说捡到我时襁褓中就只有一把木簪做信物。谁又说得准,在我记事之前木簪就一定是属于我的呢?叶知秋不就是前车之鉴吗?自己可以用以认亲的玉佩阴差阳错被我拿去用了。不过,说起木簪,太后娘娘难道不想亲眼见见吗?若木簪都不是您当年留下的那把,那么有损凤体滴血认亲的动作也大可省了。”

太后有些汗颜愧意。我还不知道其实那把木簪,她早趁我随翁斐出宫时,就命人潜入漪澜殿搜寻过。待她过目确认后,才又悄无声息地放回了原位。于是她摇了摇头,“若能与你母女相认,刺破一滴血又有何妨?身为母亲,就是为你捐上心头血哀家也一马当先,责无旁贷。”

穗欢焦急地望了眼门外,回头劝道,“杜欢被支走,由李公公借故拖着她暂不得脱身。她可是个老练精明的,若拖延太久,必会有所怀疑。太后娘娘,咱们还是速战速决得好。”

太后点了点头,当即对穗欢吩咐,“你去取针取碗来。”

“奴婢早已备好。”说罢,穗欢直接转身去了茶几取茶杯,然后又从袖中掏出一把尖细的银针。

我蓦地睁大眼,见她已经往茶杯里倒水了。骤然降温入冬的寒夜,本该浑身冰冷,如今我却汗毛倒卓,后背一阵溽湿。这并不是我所预设的场景啊,按照我原定的计划,必须得是用经芫梅之手的碗才行。

脑中火速寻找应对策略之时,穗欢已经朝水杯中赐了一滴自己的血,并对我道,“娘娘,为检验滴血认亲这古法是否有效,奴婢想先以自己的血滴入杯中,与您一验。”

蜀道客李流风曾教过我,若滴血认亲时碗里的水是开水或加了明矾,两滴血就会加快融合。反之,水足够冰冷,又或加了白醋和食盐,则会各自凝结。这漫漫冷雨夜,穗欢准备的水恐怕早已凉透了。我壮着胆子起身,伸出指腹,任她取针一刺。那滴血极细微的“嘭”了一声,坠入茶杯。我心里默数,“一、二、三、四...”

数十秒后,见两滴血静止不动,互不凝结。一旁紧张的太后和桂珍姑姑舒展了眉目。而我心肺里却卡着紧张的石头,还不敢松懈落地。因为接下来,就该和太后验亲了,可那水不同样是冰凉的吗?

我故技重施,再次柔弱地“咳咳——”两声。太后听了果真关切,对外皱眉道,“姜茶还没有煮好吗?”

桂珍姑姑福了福身,“老奴去催催。”说罢,她便朝紧闭着的殿门走去。才刚抬手推开门,芫梅便迎面端着姜汤走来。

桂珍并没有让她进殿的意思,将正要跨入门槛的芫梅拦下,并把托盘横截,“行了,你在门外守着吧。不用进去伺候了。”

芫梅见方才还在殿内伺候的宫人全在远处的雨檐下侍立着,便识趣的点了点头,默默退避。

我接过姜茶的间隙,还在搜肠刮肚想法子。桂珍无意的一句关心却提醒了我。她道,“娘娘小心些喝,姜汤还很烫。”

第153章

热汤触碰到唇舌那一刻, 确实滚烫。人不狠,站不稳。我咬咬牙猛地喝了一口,又夸大了动作, 骤然将汤吐了出来, 做出烫辣舌头的样子。穗欢见了赶忙转过身去倒凉水来,“娘娘您喝点凉的冰一下, 免得嘴角红肿起泡了。”

我接过凉水,大大一口含在嘴里,温了就吐出来再含一次。更不忘从怀中取出手绢递给穗欢。穗欢见我唇角被烫红了, 明白我是想冷敷, 果断将茶具里的冷水都倒入手绢上打湿。所幸茶具不大, 刚才滴血校验又已经倒了一杯水,如今又用在了手帕上给我冷敷, 瞬间就见底了。

“茶壶里好像没水了呢,让人外面的奴才进来给茶壶添水吧。”我敷着唇角,状似无意地低声提醒, 却极短的时间内一句话里连续提了两次“茶壶”, 悄然释放着催眠的指令。

既然是往茶壶里添水, 那必然用的是灶台或炉子上才烧沸没多久的备用热水。而且说不定可以借这个由头给芫梅机会进来。我本在锦囊里交代芫梅, 最好准备多个碗,呈上来的时候她左手边的第一个碗一定要涂上一层白醋或食盐。其余碗干净即可。

果然桂珍姑姑对外唤道, “来人呐, 茶具里没水了,去添点水来。”

一直在外竖起耳朵伺机行动的芫梅忙应下。待她再进来时, 已重新端着一套更精贵的茶具了。穗欢以为芫梅是为了邀宠, 看不惯这些小心思, 奚落道, “让你去加个水而已,你这丫头倒是有心了,偏偏换了一套更名贵的给主子们用。”

芫梅不敢辩解,只低头应下,“尽心尽力伺候主子,是奴婢的本分。”

太后没工夫看丫鬟巴结权贵,厌烦地摇了摇头,“行了赶紧下去吧。”

我见唇角冰敷的样子做得差不多了,便放下手绢,不疾不徐地起身,踱步到桌前,把弄起芫梅端来的精美茶具,哀涩一笑,“杜欢姑姑快要回来了,既然姜汤凉得没那么快就滴完血再喝吧,咱们也不要耽误时间了。”

我意图把控局势。佯做不经意,随手选了最后一排的杯子,自觉倒水进去,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替换掉了原来那套盛水的水杯。再次朝穗欢伸出指腹,我道,“穗欢姑姑,扎针取血吧。”

穗欢举起银针,朝我食指轻推,一颗豆大的鲜血冒了出来,我手向下翻转,它便老老实实地滴入了温水里。紧接着——终于轮到太后的血了。成败在此一举,我心上悬着的石头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的血液都因紧张而逆流。只觉得那滴血坠入水面的过程,光阴被仿佛无限被放慢放大。

两朵各不相干的血花,似猩红的寒梅一般在水面晕开。室内四人都捏了一把汗,尤其是王学英。苦寻骨肉数十载,这段历程今日能否画上句号,全寄托在了这碗清水里。

只见那两滴血慢慢地,发散,交织,融合,互为一体。我极力保持镇定让自己站稳,不受控制地哽咽,没有预想中从此高枕无忧的欣喜,仅仅只有劫后余生的平静喘息。而王学英主仆三人却喜极而泣,险些激动至失仪。

难以平复情绪的太后涌动着热泪,伸手就要抱住我。我却往后缩了一步,“这水还冒着热气。之前我跟穗欢姑姑验血的时候,用的可是凉水。万一水温不同结果也不同呢?不如穗欢姑姑与我再验一次吧。不然以后太后娘娘哪天又怀疑我了,以为我是故意假冒,我也好先表明心志。”我一边说着,一边又去拿起了方才芫梅左手边的杯子。倒水,滴血,一气呵成。

穗欢见杯壁果然沁着热气,便点了点头,也跟着试了一次。很好,这次她的血依旧与我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我“极是温柔”的逼视起桂珍,“桂珍姑姑您最开始也说为防万一才要滴血认亲,不如你也滴一滴血试试吧。”

桂珍虽觉无必要再验,但看我勾起不容拒绝的笑意,到底还是刺破了自己的指腹。杯中三滴血,静静地浮在水面上,却各不相犯。

忽然,外边儿传来了恭敬的叩门声,然后是李公公尖柔的声音,“太后娘娘,咱去漪澜殿将大皇子抱来啦。”

时间还真是刚刚好。早回来一步滴血验亲这事儿又得往后拖了。正所谓早死早超生,太后要是一直没证据笃信我是她的亲骨肉,我一直警备不安也累。门被推开,李公公一瘸一拐着先进来,稍后些的杜欢则抱着孩子。太后佯装不悦,“怎么那么久才回来啊?李金泉你的腿又怎么了?”

李公公嘻嘻赔笑道,“老奴愚笨啊,赶着去漪澜殿接大皇子,结果雨天路滑,摔了一跤扭到了脚。这才耽误了。”

说话间,太后已经轻柔地伸出手去接杜欢怀中的孩子了。毕竟李金泉摔倒的时候自己也在身边,于是杜欢帮腔说,“李公公也是不小心。都怪这点灯的宫人失职,这天黑路滑的,灯盏坏了灯芯灭了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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