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欲换更添香(138)

作者:尼莫点1 阅读记录

李金泉是摔在了漪澜殿附近,杜欢也不好让他自己先返回处理伤情,只得把他慢慢搀扶去更在眼前的漪澜殿,又命人拿药箱来擦血消肿,这才耽误了时间。本来杜欢也以为这仅是意外,可返回了宁康宫,心细如发的她见今夜负责伺候的内监丫鬟们全都被屏退在了殿外雨檐下,殿门又紧闭着。这才起了疑心。杜欢或许是怕我会受到什么刁难,担忧地望了我一眼。我朝她摇头轻笑,示意她不要多想。太后则是哄起了皇儿。见孩子生得白白嫩嫩,嘴里还咿咿呀呀的学语,不禁笑容满面,心情大好。是啊,确认了是自己的亲外孙,可不得好好疼着宠着。我方才全神戒备,就算此刻也还有些紧张的余震未消。倒是桂珍见姜汤凉了,好意提醒,“良妃娘娘,姜汤没那么烫了,可以喝了。”

杜欢姑姑心中生疑,她知我来时身体还好端端,但见我朝她摇头警示,便暂且压住了好奇。回去我才假借托词说,“太后娘娘不是说我懒怠着不去她那儿晨昏定省吗,我就只得谎称自己是因风寒不适才没去。所以才让人煮了那碗汤。”

孩子由乳母在后边儿抱着,杜欢则扶着我绕过漪澜殿门口的影壁墙,又微微笑道,“太后对娘娘您的关怀,远胜于其他嫔妃了……”

我知杜欢自幼时起就服侍在翁斐的生母温禾筠身边,对这位主子耿耿忠心。若不是为了等待翁斐替温禾筠申诉昭雪之日,她恐怕早也以死效忠了。我们在这金粉豪华的深宫中活下去的理由从一开始就各不相同,她视为仇家的人却被我当作靠山,这也就导致了我无法对她倾肠倒肚什么都说。

“也许都是看在皇儿的面子上吧。”我四两拨千斤地回道,“我是否风寒,太后娘娘也不见得是真就关心了。这碗姜汤比往常喝的都要辛辣些,有病就当是给我驱寒了,没病就活该我受着。”

主仆二人抬脚就要踏进漪澜殿的门槛,恰好翁斐迎面走出来。

“皇上您怎么来了 ?”杜欢姑姑忙领着身后的奴仆们齐刷刷地施礼。

翁斐对我道,“朕来漪澜殿不见你人,听玉棠说是去了宁康宫还没回来,正要去太后那儿看看。”

我亲昵地挽着翁斐的手,挠着他的掌心,甜蜜蜜的小声问,“这是担心我受太后刁难吗?”

第154章

翁斐只是笑而不语, 任由我将他拉回暖不透风的殿内。今夜外边是蒙蒙昏寒,屋里头用以照明的烛芯却爆了三次。我笑道,“这可是好兆头啊。”

翁斐也薄唇一弯, 别有深意道, “确实是个好兆头。”

没过几天,京北穆府一干人等被羁押收监, 几番审问后,无辜的家眷被放出,牢狱中就只剩穆老太君和几个心腹奴才。不过很快她的嫡女也跟着进去了……也就是前两年才被抬了诰命品阶如今却风光不再的前·襄阳王妃, 霍宝卿姐妹的生母——霍穆氏穆念双。这位锒铛入狱的贵妇人, 也算是王太后待字闺中时烦不胜烦的手下败将了。难缠又处处爱跟她攀比, 时不时还东施效颦模仿自己,简直是阴魂不散。

穆家母女绑架当朝太后的消息不胫而走, 恍若平地一声雷,在京城的王室贵族间炸开了锅。霍风本就势穷力屈了,如今又受妻子所累, 处境更是艰难。可是, 这穆念双为何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连势位至尊的太后都要绑呢?京中流传甚广的传闻是, 霍穆氏年轻时便处处与王太后针锋相对,但每每都败于下风。于是多年来怀恨在心。更有秘闻说, 霍风与王学英年轻时心意相通, 因霍出生寒微,才没能抱得美人归。而穆念双一直恋慕太子翁兖, 欲攫太子妃之位, 可太子却非王学英不娶。穆念双踏不进东宫的门, 这才愤而下嫁给了霍风……

漪澜殿内, 主仆几人围炉烤火,聊的自然是时下让京城贵眷们议论最多最鼎沸的事儿。又不时抬头遥望窗边,盼着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杜欢跟花囍在纳鞋垫,玉棠在刺绣,我在烹茶,木槿则在更里间的暖阁,轻推着摇篮里的孩子,跟乳母们一起哄他玩儿。

花囍问,“穆老太君是开国功勋之家的嫡系后人,可她的女儿怎么也姓穆?”

杜欢将左脚鞋垫收好,又换了右脚的垫子一针一线地纳着,“穆老太爷是穆家的远亲,本就姓穆。虽家世清贫,远比不上穆老太君出生嫡宗,但为人清正,标榜道德,又好行节俭。他入主京北穆府,这才将穆府的好名声多延续了二十年。哎,只可惜啊,去世得早。现在的穆府在穆老太君的主持下,早就是金玉其外的空壳了。”

我将茶饼碾成细末,放到沸水中烹煮,瞬间四溢的茶香混着白色鱼尾钧瓷里飘来的梅花清芬,潆绕了整个房间。我深深嗅了一口,叹着好香啊。然后不忘接话道,“听说当年是穆老太爷力排众议 ,坚持招霍风为婿,这也就难怪了。同样的出生遭遇,所以更懂欣赏和珍惜霍风展现出来的才能吧。”

杜欢点头赞同,又不禁嗟叹不已,“霍风因穆老太爷的赏识,才能一次次大展拳脚,快速高升位列王爵。如今又因妻女连连牵累,丢官弃爵。真是成也穆家,败也穆家了。”

花囍听得津津有味,很是好奇地问杜欢,“姑姑啊,我还在民间的时候就常听说太后娘娘年轻时艳冠京华,可是也有老一辈说过,懿德皇太后才是真正的风华绝代,完全不输王太后。她们两位到底谁更胜一筹啊?”

我斟茶的动作一滞,同样期待起了杜欢的回答。听到旁人问到了旧主,杜欢怔了片刻,有些哀涩地笑道,“自懿德皇太后去世后,倒是很久没有人将她们两位拿来作比较了。”

花囍以为自己失言,忙要认错。杜欢拦着她,慈和说,“你别慌,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失偏颇地说,两位太后虽都出生显贵,是大家闺秀的表率,但各有各的美。一枝有灼灼蔷薇的风姿,一枝有吐气如兰的底蕴。若非要比个高下,我自然是更偏向懿德皇太后的清雅之美。”

待杜欢与玉棠去内务局领银炭时,花囍见我一个人对着钧瓷里的梅花出神,便问,“娘娘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懿德皇太后年轻时该是什么样的模样。”

木槿端着点心进来,接茬道,“虽然刚才在里间听到杜欢姑姑说懿德皇太后更美,但奴婢总觉得王太后更好些。”

“怎么说?”花囍问。

木槿见四下无人,才敢放心说出自己的论据,“王太后先是嫁给了当时的太子,后来,彼时还是四皇子的先帝为了她发动宫变,最后还不惜立她为后,可见王太后的魅力。如今王太后就算年长了,但眉角眼梢风韵犹存,依稀能见当年的姝丽模样。不过啊,我听后宫那些老嬷嬷说,两位太后虽美貌不相上下,但是论才华还是温太后一枝独秀。”

“王太后身边浪蝶狂蜂多,可不是因为她比懿德皇太后有魅力。”本该去内务局领银炭的杜欢不知为何折返,恰好撞听到木槿的话,于是掀开了棉门帘。

木槿缩起头,怯懦又倔强地问,“姑姑何出此言呢?”杜欢却欲言又塞,还是选择不做计较。

我打圆场道,“你怎么回来了?”

杜欢这才恢复往日的稳妥风范,“皇上早看咱们漪澜殿迟迟没有首领太监,便叫内务局选了几个。方才走的时候忘了问娘娘,这趟我去领炭火,要不要将那几位候选的公公都领来漪澜殿给你看看?”

我点了点头,温婉笑着,“之前我以为咱们漪澜殿就算没有首领太监照样能井井有条。却没想过,这样也给姑姑你和玉棠多添了份负担。那今天就把人领来吧。”

“奴婢们深居宫闱,如年度日,所以比起闲着无事可做,自然更愿意忙碌些。只是,大皇子渐长,以后宫里难免还要添内监进来伺候,早些找个得力的首领太监,日后管理调教他们都更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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