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欲换更添香(169)

作者:尼莫点1 阅读记录

罗定邦的心起起落落的,虽然皇上对海运给出的态度很模糊,但短期内自己和背后的人利益是不受动摇的。不过!皇上刚才拿罗家全族的项上人头来让自己做担保, 当务之急是保命, 谁还管得着钱财那种身外之物呢!总之, 心情横七竖八, 很复杂。

罗定邦悄悄安慰着自己,许是天气渐暖了, 所以才会有汗流浃背的感觉。就在此刻, 翁斐又幽幽冷慑道,“对了, 罗定邦, 等曾友良拨款后, 你给朕看好这笔补助百姓的钱, 若是朕听到这种救命时候都有贪腐的消息传出来,就算只贪了一个铜子儿,不管是谁贪的,全都算在你一个人的身上,拿你是问。”

罗定邦只觉得整个漕运河道的万顷巨轮压过胸口。威慑过后,翁斐又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和蔼道,“当然了,晟王要是能在短期内趁早结束疫情,你也算是功臣一个。你主管漕运也有些时候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听说你家是四世同堂,原先还是爵位的。祖先荫封只及三代,你若另建功勋,到你儿孙那儿,恩萌倒是还可以再续一续。”

不愧是驭权用人的一把好手,恩威并施,宽严相济,饶罗定邦再怎么冥顽不灵,对防疫一事也不敢不去上心和落实了。

“行了,没事,便散了吧。”翁斐接过安祥意冲泡的明前龙井,淡淡呷了一口。

见翁斐有散会之意,曾友良赶忙上前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事要参奏!”

“哦?爱卿有何事参奏?”

“臣要参王右丞王学夔和他的庶子吏部郎中王益。前阵子王益强抢民女,欲纳入府中为妾,那小女子不从,王益竟强行奸占,事后不但没有悔过,反而因爱生恨,将那伤痕累累的姑娘丢弃至疠所,企图让她染疫而亡,想在不知不觉中掩盖自己的罪行。而王右丞王学夔得知此事后,不但没有教化其子,反行包庇之举。就算是平民犯下如此恶行也不该被饶恕,何况王学夔作为圣上的股肱之臣,王益同在朝廷为官,实乃不该啊!”

嚯,好家伙,父子俩同时被检举了。曾友良此话一出,隔壁王学夔的大舅哥罗定邦明显一震,显然来之前对曾友良要弹劾妹夫的事情并不知情。这王学夔膝下共育有十一个儿女,其中四个儿子。除了长子王璿是嫡出,其余三个都是庶子。不过,这罗定邦与王学奎虽是郎舅关系,但与曾良友却也是连襟...嗯,没错,权门贵族之间就那么丁点大的天地,为了延续香火,更为了巩固地位,让家族久盛不衰,讲究的就是望衡对宇,强强联合。所以大臣权要中彼此沾亲带故的人还真不少。

翁斐做诧异状,“你说的可是真的?其中,没有什么误会吧?”

“那小女子是城北百姓,家里开了家鞋店营生,祖祖辈辈都在京城。她被王益奸|辱丢去疠所后,她家的众多亲戚邻居寻着线索一路找到疠所,此事早在京城百姓间传开了,微臣有大把人证可对簿公堂,绝无半点虚言。”

翁斐听后终于龙颜大怒,朝外唤道,“梅承瀛进来。”

皇上语气不大妙啊?侍立在外的御前侍卫梅承瀛不敢有半点马虎迟疑,速速入殿,“微臣在!”

“你去给朕把王学夔和王益父子俩传唤进宫,王学夔不是说他腿受伤了吗?弄个担架也得给朕抬进宫来。”

“微臣听令!”领完旨,梅承瀛利落离去。

这王学夔入宫后,却是绑着王益来的。同行的还有京城衙门里的官儿,他为王学夔辩解,说王相是铁面无私,刚正不阿,就算腿部有伤,也要捆着犯了错的儿子去自首。正在开堂审理案子呢,御前的人找来了。王学夔也是听了梅承瀛说皇上召见的原委后,恐皇上对自己的忠实方正之心产生误会,这才领着这小官儿来自证了。

衙门小官儿才把话说完,还不待众人思考,就听王学夔对翁斐义正词严道,“微臣作为百官之长,对儿子失于管教,实属不该。微臣承认,作为一个父亲,在得知王益犯下此事后,心中震怒之余,也有过片刻挣扎,是装作不知道还是六亲不认,一切从严?同作为父亲,请圣上谅解臣的踌躇。臣冷静后,痛定思痛,坚决不愿助纣为虐!臣以为不但要按照我朝律法对王益严格惩处,更要革去王益吏部郎中之职,以正视听!”

翁斐冷眼睇着瞧王学夔那一副拳拳忠悃的模样,待他言毕,众人将目光转回龙椅之上时,才切换出和缓的微笑,“朕就说嘛,王相为文武百官的表率,大公至正,正身率下,怎么会不懂养痈成患的道理呢。王益,就按我朝律法,该怎么罚就怎么罚。而且革去官职,此后余生不得入仕为官。至于那户苦主,千万记得好生抚慰,莫叫百姓对朝廷官员寒了心。”

从此不得入朝当官?本想避避风头,等风平浪静了再重返官场的王益身子霍地一软,大为失色。还是王相低头狠狠剜了他一眼,提醒说,“还不速速谢恩!”

王益忙伏地叩拜,再不情愿也要做出感激戴德的样子,“微臣...草民谢主隆恩!”

轮椅上的王学夔又补充提议道,“皇上,虽然王益会受到应有的教训,这几日在家也退思补过了,但对那原本清清白白的良家子造成的伤害却难以弥补,日后难免婚嫁不顺,我王家无以塞责,所以微臣想让王益娶她为续弦,将功补过,往后好好待她。”他之所以这样,大概是想最大程度取得那户人家的谅解吧?若成了一家人,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按照我朝例律,苦主若不愿追究,那刑责便可从轻发落。

第191章

可是, 那黄花大闺女若一开始就愿意被纳入王益的院儿里,王益还至于去动强吗?如今让她受尽□□后还得违背意愿嫁给奸|污自己的人,岂不是再次跳入了火坑?我正欲发出异议时, 就听罗定邦赶出来充当搅屎棍,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啊,那良家子出生蓬门荜户, 她家这辈子如何巴高望上,紫绶金章的相门之家也是她们高攀不起的。王相愿意握手言和,尽释前嫌, 让她成为王三公子的正室填房, 以后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成就香火姻缘,扭转今日风向, 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啊。”

我缓缓起身,尽量让自己委婉的措辞能不失力量,“诸位大人别嫌本宫多事儿, 本宫以为王大人与罗大人初衷是好, 但那良家子经过此事, 身心受害, 一时之间应该很难对王相家卸下心防。若真是过意不去,愧悔无地, 不如在王益领罚伏法后, 王府亲自登门赔罪,一次为那良家子奉上丰足的钱银, 资赡她的下半辈子, 从此不去打扰人家安宁即可。”

“娘娘金玉良言, 微臣感激不尽。待微臣回去后, 会先遵循那户人家的意愿。若他们愿意与我王家结为姻亲,自然好。若不愿,咱们也会供赡其人,绝不强人所难。”这王学夔自始至终都能伸能屈,认错态度极好,倒让人挑不出什么错乱了。

几位大人迈出御书房那会儿,时辰向晚,天色橘黄,像是被柑橘的汁水儿洒得满满当当。晟王身有要务,便快步离去;而王学夔朝着曾友良不友好地闷哼一声,也让随从驱着自己先行一步,不愿与自认为晦气的人一道...

在大殿外侍立的玉棠将此幕告知我后,又转述道,“方才曾友良大人和罗定邦大人同行离开那会儿,罗大人好像在问曾大人,为何曾大人见了娘娘您在御书房会暗松一口气?曾大人似乎颇有心得地说,娘娘您虽然偶尔在御前旁听,可作为女子,对于朝政,从不会胡乱妄议,出声干扰。但是在气氛紧张时,却会好心地帮打圆场,三言两语就能让皇上息怒。”

今日倒是天气好,流云舒卷,风吹就散。杨絮似雪沾琼缀,随着摇曳的柳丝,没有目的的飘荡坠落。白天一直守在宁康宫侍寝,陪着太后,直至黄昏时才对着全身药熏了一圈儿,回了漪澜殿歇息。李良堡辞了御前来传话的人,转身回殿内,见我在用茉莉花瓣儿温水净手,轻声道,“娘娘,皇上差人来说今晚会迟些来,让您先用膳,不必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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