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欲换更添香(191)

作者:尼莫点1 阅读记录

本来我也不甚在意, 只是这些郎君的谈话声却很是耳熟啊。侧耳细听, 好像是霍宝奉、朱昂等人, 就连那尹锦也在其中。

霍宝奉忽然的一句话,惊得我一个激灵, “清慰兄,你这次回了京城,可还要再去琅琊?”

刘清慰也在?他回京了?他什么时候回的京?那他还会走吗?内心接连不断的惊讶和疑问来回翻涌, 可抬眸痴痴地望向屏风时, 我的动作却十分的木然, 十二分的迟钝......

对面似乎在失意苦笑, “但听皇上吩咐吧。”

不想在此时,尹锦却伸出了橄榄枝, “清慰兄, 尹某虽与你接触不多,但我早听说你是文武全能的百里之才, 文可提笔安天下, 武能策马卫边疆。不若让我去御前请旨, 将你调至我父亲麾下!以后竭力提拔你的官阶品衔, 绝不埋没你这昆山之玉!”

“多谢尹兄抬举。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可刘某却是个没什么大志抱负的,不但资质平庸,还容易怀土思归,只怕力不胜任,会辜负尹元帅的抬爱啊。”面对尹锦纳士招贤的诚意,刘清慰似乎并不心动。

就算刚才刘清慰婉言谢绝了,尹锦也并不恼,只大方道,“没事儿,只若清慰兄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就在此时,三个身材婀娜的曼妙丽人从楼下款款而来,对着霍宝奉等一桌男子一一拜过。朱昂露出男人们心照不宣地微笑,介绍道,“这是红豆书寓的春谢姑娘,夏麓姑娘和秋茵姑娘。”

我微微一怔,低声问李良堡,“什么是书寓?”

李良堡早看出我在窥听对面谈话,所以一直不敢出声打搅。见我问话了,才暗昧一笑,“娘娘,这书寓说白了就是看起来高档些的妓|院。红豆书寓的妓子听说是京城要价最高的,而且卖艺不卖身。不但要长得漂亮,精通琴棋,还得饱览群书,能博古通今。若想她们奉客,商贾得吃闭门羹,四品以下也恕不接待。”

“哦,懂了,就是举止行为处处端着,好自高身价呗?”

“还是娘娘您一针见血,遮羞布都不给人家留一片。”李良堡没想到我会把话说得那么犀利,只能尴尬地陪笑。

“对了,这红豆书寓,可是开在了愿君多采撷馆儿旁边?”我没记错的话,之前陪翁斐微服私访时,曾通过千里镜看到过红豆书寓的匾额。

李良堡有些讶然,“娘娘还知道愿君多采撷馆儿呢?这红豆书寓啊跟愿君多采撷馆儿其实背后都是一个老板。只不过妓子也分三六九等嘛,所以书寓里头的姑娘大多是瞧不上普通勾栏做营生的。”

此时,只听刘清慰饶有兴趣地问其中一女子,“春,春天乃是百花盛开的时节,你为何叫春谢?”

只听那女子声音柔婉,似杨柳含烟却不卑不亢,“回大人的话,小女子出生寒窑,父母早亡,从小的经历让我不敢不保持清醒,如今门前宾客繁盈又如何,不过是浮华一梦,迟早人去楼空,春尽春花谢。我以‘春谢’为名,不过是为了时刻警醒自己,别得意忘形。”

刘清慰好像联想到了什么,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不可察觉的苦笑。正搂着那秋茵的尹锦,察言观色,心领神会,故意问,“清慰兄觉得春谢姑娘怎么样?”

刘清慰淡呷一口清茶,“今晚就她了。”

听到这儿,我再也遏制不住内心复杂的情绪滋生。既觉得屏风后的男子陌生,又大概明白他的转变是为哪般。我尝试着理解他的落寞。纵使他也并非完全无辜,但因命运的捉弄,发妻改嫁他人,孩子的生母又亡故,自己还被放任在外,与家人分离,再难被皇帝重用,短短三五年光阴,就经历了别人大半辈子才能体会的酸辛苦辣离合悲欢......

物是人非的恐怖之处在于,它会让你曾经最熟悉、最了解的他,与从前判若两人。

若我们之间没有横生那么多变故,我还是他的妻子,他还是那个倾尽温柔的夫君,那今天这样的应酬场合,他会为了我拒绝千金难买的粉红佳人吗?哎,罢了,木已成舟,覆水难收,这些假设,实在无益。

此情,此景,此刻,他与我不存在任何关系,我又何必在乎他的所作所为呢?

李良堡在我耳旁充当起了京城百事通,“这春谢姑娘听说是继一代名妓柳婉婉之后,京城最炙手可热的清倌人儿了。不但千金难求,出来奉客还全得看自己的意愿,连幕后东家都不能强迫。所以依奴才看啊,她八成也是中意眼前的客人的。”

李良堡....好像还没意识到.....对面的人是我前夫...?我嘴角抽搐地转过头看他,果然,尚还沉溺香艳八卦中,于是我讪笑道,“李良堡,你一个太监,深居宫闱内,宫外烟花柳巷里的风月事,倒是无所不知啊。”

李良堡难为情地笑了笑,“娘娘怪会取笑奴才的。”

此时,又听对面那个叫秋茵的妙人儿盈盈笑语,“春谢姐姐啊是个文痴儿,旁的女子喜好买金银首饰,买脂粉罗裙,但她偏偏把银子都花在了文房四物、古董篆鼎上。这不,前两天春谢姐姐就散尽千金买了一幅长河湾开荒植梅图,据说是我朝高祖皇帝的遗世真迹。春谢姐姐清微淡远,轻财单纯,咱们这帮姐妹就怕她买到了赝品,吃了亏。既然今日各位大人都在,不如请大人们屈尊就驾,移步去书寓里帮春谢姐姐鉴别真伪。”

第221章

“过来人”李良堡, 在我耳边低声笑了,“那不就是进了狐狸窝了吗?”

书寓,初听还以为是什么文人雅士以文会友的书馆文会呢。不愧是窑姐儿中的翘楚, 把招|嫖的话说得那么高雅清新。

春谢低眉笑着, 给在场男人们十分清淡纯净的感觉,她道, “秋茵妹妹,咱们就别劳烦诸位大人了。我怕大人们见了,笑我眼拙, 笑我肉眼愚眉, 把不值钱的断幅残纸当宝贝。朱大学士就不必说了, 乃宫里的绩学之士,日日研经铸书, 对皇室文史能举十知九。霍大人、尹大人、刘大人同样出身高贵,自幼得文宗学府之熏陶,又常出入皇廷, 眼界开阔, 见识高远, 摩挲赏鉴的能力肯定非同一般。”

被时下京城中最受男人们仰慕风采, 渴望一见的才女名妓夸赞,朱昂很难不飘飘然。随即就站了起身, “若真是高祖真迹, 于公于私,朱某都没有不去的理由了!翁高祖乃天纵将圣, 艺极于神, 他的遗作乃国之瑰宝, 金银无法衡量, 可不是用钱就能买到的,而且绝大多数都存于皇廷之内,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墨宝流落在了民间。”

小厮去结了账,刘清慰等人正要离开前往红豆书寓,赶巧不巧,在廊道上碰到了姗姗来迟的翁韫。几人拜见了公主,免不了又是三五句寒暄。

翁韫的眼里露出一股精明的笑,眸光转盼间,就猜到了朱昂等人身边儿作陪的是欢场女子。她出生尊贵,养成了清高骄傲的性子,极是厌恶男人有了家室还在外拈花惹草,更瞧不上柳巷女出卖肉身以色侍人,于是没忍住出言贬损,“今日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几位大人真真好雅兴啊,行乐及时,不负佳期。不过,外边风景虽好,野花虽香,也别忘了早些归家与亲人们团聚啊。”也就她敢这样不怕得罪人了。

霍宝奉拱手道,“多谢公主善意提醒,不过今日秋夕祭月,公主怎么也得空来解香楼了?”

翁韫放眼看到了我坐在竹帘内朦胧的身影,正要将实话脱口而出,却被我及时发出的“咳咳”声给拦下。她收下我的暗示,连忙改口,“哦,本公主约了许久未见的闺中旧友而已。”

几人都是眼尖的人精,自然看得出翁韫的欲言又止与竹帘内的神秘人有关。不过他们虽然好奇但也不敢多问。

本以为就这么“他在明,我在暗”地错开了,竟没想到店小二恰好端着一盘香酥板栗饼,掀起竹帘进来上菜。虽然我头戴面纱,李良堡却露出了脸啊。果然,立马就听到霍宝奉惊讶的声音,“李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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