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欲换更添香(192)

作者:尼莫点1 阅读记录

李良堡掩住尴尬,神态极其自然,拱手敬过,“哟,霍宝奉大人好巧啊,您竟也在解香楼。可是来用膳的?”

见到了李良堡,不肖说也猜到了他那戴着帏帽的主子是我了。既如此,我再遮掩也不太好,于是从容地摘下帽子,清淡大方地朝他们微笑。几人一惊,赶忙行礼。刘清慰却痴痴地看着我,先是惊诧,再是伤情,施礼的动作也迟钝了几分。

霍宝奉行完礼数后,又跟尹锦、朱昂对了对眼,心里打鼓,不晓得他们刚才的对话我听到了多少。书寓姑娘包装得再文雅,本质也不过是一株株章台柳罢了。虽然青楼买卖在大翁朝是合法的营生,男人出入其中也很正常不过。但毕竟是官家子弟、当朝臣子,被公主和未来皇后撞见自己中秋节不安分待在家,反而跟妓子风流往来,多少有失身份,有失颜面啊。

我自是看出了他们的忧虑,但也并不想出言安慰打消他们的窘迫。让他们发怵点也好,就当是顺手帮他们原配一把咯,省得他们下次还这般没有忌惮的快活。

“行了,诸位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吧,我与繁昌公主也许久没见了,就不耽误各位了。”

几人再次施了施礼准备退下,刘清慰的目光却好似始终黏在我身上,被朱昂推了推胳膊才肯悻悻离去。那叫春谢的姑娘将这一幕收在眼底,她为人敏感,更懂察言观色,见此,便有些不解和好奇,甚至是一些难言的酸妒。于是在离开前,还忍不住频频回眸把我窥看端量。

春谢早听说刘清慰品貌非凡,在外任官,家里还缺个添房。她很清醒,也很聪明,知道自己再如何光鲜亮丽也不过是苦寒窑出身的孤女,是为生活所迫卖笑追欢的妓|子。她自认为自己的择偶要求不算苛刻,下半生若想寻个可以安心托付的依靠,家底丰厚的官户人家是首选。太年轻的男人没经过事,难免轻佻。可年纪太大,她又瞧不上。若能寻一个英俊有才且恪守不渝的如意郎君就最好不过了。原以为男人丑陋的嘴脸她见多了,也失望了,对谁都再难动心。却不想今日自己只是抱着试一试、看一眼的心态来奉客,竟还真遇到了让自己一见倾心的男人。

在解香楼用过午膳后,我与翁韫先去买了灯笼,又乘上了画舫游湖赏秋。我知道刘清慰在岸边儿眷注着我,并没有再去什么红豆书寓。但是翁韫在侧,暗地里还有翁斐派出来保护我的暗卫青鹰。刘清慰自然不敢上前,只能在隔的老远。

我在黄昏前赶回了宫。日暮翠晚,玄武口的宫墙柳依旧色绿如染。我不禁回眸,他果然还在跟随,此刻正坐在马上,于寒烟处凝视着我。我不禁担心地想着,他好歹自年少起就在御前当差了,不可能不知道暗卫的存在。如今这样既克制又明目张胆地跟着我 ,就不怕青鹰把他的举动汇报给翁斐吗?是嫌琅琊离家太近了吗...想被贬谪去更遥远的他乡?

我刚踏进漪澜殿,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一脸焦急的娟欢姑姑就匆匆来报,太后娘娘咳血了。敢到宁康宫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几多妃嫔早早围跪在了太后寝殿门口,哭丧似的挤眼泪表关心。

第222章

“良妃娘娘, 您进去吧,皇上也在里边呢。”穗欢独独将我邀了进去。淑妃见我待遇不同,还暗暗闷哼一口了。

我走进殿内, 见翁斐早坐在了床头, 而太后面色乌白,很是憔悴。我关切问, “太后娘娘是怎么了?她原虽病着,但太医也说了只是体质没恢复好而已,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咳血了?”

听薛留白的意思是, 太后急着恢复, 所以近来膳食都是大补之物, 虚弱的身子反而兜不住过剩的营养,这才咳血不止。

宫里难得有喜庆的日子, 众人都盼着今夜的中秋宫宴好好热闹热闹,但因太后还在病榻上躺着,故而都不敢开心忘形, 宴席也早早散了。

临近重阳节, 黄花遍地霜, 跟民间百姓祭扫登高的习俗一样, 宗室子弟们也得准备起来去皇陵祭祖了。太后尚在病中休养,不便远足, 就没打算去, 可苏太妃“被捕”的消息却让她体会了一把‘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滋味,急着要站起来亲自审讯她。

当初苏享蕊假死离宫后, 太后也没拆穿她, 而是将计就计, 直接私下派人将其追杀。可这些年来, 苏享蕊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让太后派出去的死士苦寻无果。却不想如今忽然出现在了京中,还被晋王妃给撞见了。这不,晋王妃赶紧向宫里禀告,苏享蕊便被宫里派人控制了起来。太后乍然听闻苏享蕊被捕,是又爽快又惊惧。爽快,是因为终于可以杀她灭口了;惊惧,便是害怕她将当年温禾筠病死的真相全部告知翁斐。她拖着病体,亲去了御前,想要试探下口风,看看苏享蕊有没有说不该说的话。见翁斐神色如常,才暗松了一口气,又开始故作好心,以翁斐要忙着去皇陵祭祖为由,请他将苏享蕊移交给自己。

“皇帝啊,这苏享蕊假死出宫,按律得治死罪。不过哀家念她曾是先帝的妃子,到底有些情分在,所以想亲自送她一程,你没有意见吧?”

翁斐故意婉拒道,“先帝妃嫔私逃出宫是该治死罪的,不过母后尚未痊愈,还是息养身子要紧啊。如今后宫妃嫔们日日去宝华殿抄写经文,虔诚念诵,就是为了给母后求福消灾啊。若母后还亲自督斩,参与杀生之刑,那菩萨佛祖岂不是要收回妃嫔们为您的馨香祝祷后好不容易累积的福泽了,就怕功亏一篑?”

太后怜惜自己的性命,珍惜自己的福气,听翁斐这么一说,颇有些犹豫。不过她更清楚其中利害,把苏享蕊留在翁斐手里始终是个祸患啊。无论如何,都得见一面苏享蕊,先想办法稳住她,不行就冒着折寿的风险暗害她,反正无论如何直接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思于此,太后假作被说服的样子,折中道,“好,皇帝说得有道理。哀家也不忍辜负晚辈们的一番心意。不过,苏享蕊现在被关在哪儿?哀家得去见一见她。好歹是昔日姐妹,也曾一同侍奉先帝二十年,为她送行还是不能省的。”

翁斐点点头,“她被关在了昭狱之中,母后若想去探监随时都可以。只是,那地方毕竟是监狱,潮湿易腐,空气沉闷,还死过很多人,不见天日,邪秽之气最是凝重。母后如今病体缠身,最忌讳邪祟伺机侵体,千万别逗留太久啊。”他明知太后亏心事做多了害怕鬼神,还故意捡可怖的这些话说。

太后忌讳阴气重死人多的地方,于是想让翁斐为她妥协,“那便把苏享蕊拉出来提审?可好啊?”

“当然可以。”

太后还没来得及表示满意,又听翁斐接着补充道,“朕以为,朕作为母后的儿子,理当以孝为先,在母后病中更应该为母后行好积德,拒绝如芥杀人。而且母后刚才也说,苏太妃与您姐妹一场,多少有些情分。那就看在母后的面子上,留她一条性命吧。”

“不可!皇帝啊,大翁朝历律是祖宗定下来的,咱们就得执法如山,6亲不认。哀家可不忍心让你为了尽孝,而违背祖宗啊!”

翁斐:我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娟欢姑姑厨艺了得,尤擅煮粥煲汤。听说在潜邸伺候先帝时就跟粤地的大厨学了很多年。今日她在小厨房煲了一道人参红枣炖鲈鱼,我瞧着滋味鲜美,又有活血生机的功效,便想借花献佛,带去腾龙殿给翁斐尝尝。

尹锦前脚刚走,小康子还在殿门口目送。我移步至小太监跟前,问道,“这尹大人今日进宫面圣,又为何事啊?”

小康子朝我拜过,躬身回话道,“尹大人是来求皇上原谅的。之前啊尹大人得到消息,说宫外有一卷疑似□□皇上的墨宝真迹,好像叫什么长河湾开荒植梅图。尹大人原想在鉴别真伪后斥重金献宝给皇上,不过那幅图原先的藏主是画圣罗四能的嫡子罗兰,乃是个远近闻名的高人逸士,不轻易接受外人求见,更不愿将藏品随便拿出来供人鉴定。但前些日子他竟大方将这幅画卖给了一个叫什么...春谢的才女,还十分罕见的对外夸这位才女有林下风范,身处浊世却能不染一尘。反正啊,尹大人没得到宝物,便来负荆请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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